江淮市锦华分局值班室

把工作布置给何田田，由她具体安排人员查看监控录像，张富贵径直来到值班室，按照李毅的要求“诏安”罗锋。

被处罚只能呆在值班室的罗锋俨然把值班室当成了学习室——书桌上堆着各种大部头的刑侦方面的书籍，什么痕检学啦、什么技术鉴定概要啦，零零总总不一而足。罗锋端坐在书桌后面，看得一本正经，连张富贵进来也没有发现。

“反省得怎么样？”张富贵清清嗓子，装模作样道。

罗锋一点也没有把张富贵当成他领导的意思，头也不抬，丢过来一句话：“有案件了？”

这个罗锋不说话就能气死人，说一句话更能把人气死，搞得好像全世界就他会破案一样！

张富贵没说话，故意把罗锋晾在一边。罗锋也不气，笑着解释道：“今天我看李毅带着刑侦大队的人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这会，你回来了，但是李毅他们没回来。”

“平时这个时间总能看到图侦室的那些小姑娘在楼里面跑来跑去，今天一个没见着……”

“我在这值班室看书快一个星期了，没见你过来安慰我，偏生在大家这么忙的时候，你过来了！”罗锋笑眯眯地反问：“你说，我能得出什么结论？”

听到罗锋的分析，张富贵顿时目瞪口呆。

罗锋非常欠揍地长叹一口气，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逻辑与人性，刑侦破案的两大法门，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不能融会贯通？”

想到李毅对自己说的“你是罗锋的领导，要把他管起来”的话，张富贵脸一板，装模作样恶狠狠道：“少废话，来活了，你是我图侦室的人，起来给我干活去！”

罗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不去！烦我的时候，把我丢到这里值班，干活的时候，想着我了？不去！”

张富贵眉头一挑，想摆出领导的架子，罗锋却鸟也不鸟张富贵，自己埋首看书起来。哎，没办法，为了完成李毅的命令，张富贵这个领导当得委屈啊！

“还生气呢？”张富贵柔声细语得让自己都恶心：“那天，你在大厅里面，和互加农业公司的人眉来眼去，确实有碍警察的形象嘛！”

罗锋抬起头分辩道：“我不是和互加公司的人说话！我是和我的两个兄弟——我大哥王明义，我四弟吴力——说话，谁规定的不能在大厅和家属说几句话？”

“你强词夺理！吴力是互加公司的董事长，王明义是总经理，我说的错了吗？狡辩什么！”张富贵抬高声音，准备和罗锋辩一辩。

罗锋冷哼一声，反诘道：“辅警的管理是参照正式民警管理条例进行的，确实不得从事经商等营利活动，不过，我在互加公司或者其他任何一家营利组织有职务、股份或者任何利益吗？”

这完全是那天李毅训斥罗锋时，两人辩论的翻版。在这上面，李毅拿不住罗锋的把柄，张富贵同样也不能。张富贵连忙换个战场，道：“那李毅说你不听命、私自行动令呢？”

罗锋合上书，正对着张富贵，说：“那天在龙子公园，如果我不把钱开引导那片易于动手的地方，你认为依照张叶的反侦查能力，他会上当？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懂不懂？”

“那……那份房屋过户的协议呢？李毅说你是逼着钱开写的？在张叶逃走后，你还待在钱开那里……你是不是在公报私仇？要不然，那天你为什么不追击张叶？”张富贵问。

罗锋道：“我不追张叶，是因为钱开受伤了。之所以钱开愿意将房子退还给张叶，那是因为钱开良心发现，和我有什么干系？”

“你在撒谎！”张富贵紧盯着罗锋的脸，说：“你的书上写的，人撒谎的时候，左右脸颊以及左右眼会不对称，鼻孔会不自然张大……”

罗锋听了张富贵的话，把脸一抹，哈哈大笑，道：“总算给你的书没白费！”

罗锋收拾一下书桌道：“其实这个事情，李毅早看出来了，不过这事情没啥大不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只罚我值班？走吧，干活去。让我看看又来了什么样的新奇案件。”

盯着罗锋的后背，张富贵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李毅当着全局所有人的面，指着你的鼻子，告诫道：“你给我小心一点，老子已经盯上你了！”

被黑脸李毅盯上，还不是天大的事情？

～～～～～～～～～～～～～～～～～～～～～～～～～

江淮市锦华分局图侦室

按图索骥是何田田的工作。这是一份艰苦的差事，需要从第四人民医院大门口的监控录像开始，一路延伸，一路追踪，直到找到嫌疑人的下落或者视频图像中断为止。

在何田田的带领下，图侦室的人都在忙碌地观看视频，定位嫌疑人，只有张富贵和罗锋比较清闲——做这种细致的工作，张富贵和罗锋这种大老粗，有他们参与还不如不参与呢，起码不会帮倒忙。

罗锋带着张富贵一直观看医院内部监控录像，这些录像庞杂而凌乱，既包括王明和吴桡的诊疗，也包括王明绑架吴桡一路逃出精神病院的录像。

罗锋一遍遍地观看视频，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反正张富贵已经看得快要吐了。

“有意思！这个王明是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罗锋突然问张富贵。

想到徐礼怀告诉张富贵的关于王明的事情，张富贵还没有说话，罗锋接着说：“估计王明是李毅抓的吧？这个人用精神病脱罪的？”

嗯？张富贵诧异地看着罗锋，觉得罗锋已经可以去算命了——地上的事情全知道，天上的事情知道一半，难道他是个半仙？

罗锋伸个懒腰，说：“怪不得李毅这么着急，急里巴吼地把我叫回来当短工使，原来如此！”

“你看出了什么？”张富贵指着视频，虚心道。

“你没看出来？”罗锋诧异道：“这两个人的精神病是假的！”

见张富贵还迷茫，罗锋解释道：“视频上的门牌写着这里是精神重度分裂病区，换言之，住在这里的两个人应当都是精神重度分裂者！”

“如果是精神重度分裂者的话，一般会表现出攻击性，起码会反抗或嗷嗷叫等不理智行为，但你看这里，王明绑架这个人的过程中，两个人一个平静，一个非常顺从，这说明什么？还不言自明吗？”罗锋反问张富贵。

张富贵哑口无言。想到李毅在精神病区监控室的时候，只是瞄了一眼，瞬间神色大变，仔细查看录像后，立即按照命案程序启动了工作，想来是和罗锋想得一样。

再展开想一想，那会迎接我们的熊大海主任，不仅亲自等在大门口迎接我们，而且紧张得过分，显然他是精神病医生，一定从事发过程中，看出了端倪，这事关他的饭碗，所以他才那么紧张。

“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他们是怎么打开的大门？”罗锋重新观看视频，道：“视频镜头都没有拍到，但两人的行动时间很短，非常快捷，估计不是采用暴力破门，而是采用万能钥匙之类技术开锁……”

“问题来了，钥匙是怎么带进去的？谁带进去的？幕后的主使人是谁？他想干什么？”罗锋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