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局会议室

案情通报会沉闷而乏味。

张富贵代表图侦室汇报道：“图侦室第一时间查阅了龙飞ktv的监控录像，分析比对之后，我们确认：被遮挡牌照的车子是王明带来的，王明进入ktv片刻后出来后上了该车，随后不久毛青轻一个人出来，略微停滞后上了车子。紧接着，车子离开了ktv。”

“我们重点调查该车离开龙飞ktv后的行动轨迹，可惜的是，我们在追踪到龙湖路的时候，失去了该车的踪影。我们初步分析判断是，该车在某个没有监控的路段去掉了牌照遮挡物……”

张富贵话还没有说完，李毅黑着脸道：“我不要听你分析失败和错误的理由，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追踪到这辆车子，找到它最终的目的地？”

听了李毅的话，张富贵恨不得一下子掀掉桌子。李毅你也是老干探了，你知道锦华分局辖区内保有车辆有多少吗？你知道那么普通的车子满大街都是吗？现在一没有明显特征，二没有明确指向，你随便指一只兔子，你让我怎么撵？

虽然气恼，但张富贵还没大发到表现脸上，李毅见张富贵不答话，武断道：“图侦室全体成员加班，务必找到这辆车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毅对图侦室失去了兴趣，侧身对徐礼怀命令道：“派人盯着新华云集团，特别是李文；另外，我给你的那几个地方，派机灵的人盯着。一有情况，马上汇报。散会！”

三言两语间，黑脸李毅让刑侦部门所有人处于加班状态。最可恶的是，李毅黑炭一般的脸庞，让所有人有意见也不敢发，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要求。

“这刑侦部门啊，没法干了！”直到走出会议室，离办公区远远的，张富贵方才敢向罗锋抱怨道。

“咋了？加班？”罗锋轻笑道：“你们加班好歹还有执勤津贴，我呢？只有方便面！你知足吧。”

看着罗锋风轻云淡的面庞，张富贵真怀疑这家伙是孔圣人投胎转世。要不然，这家伙怎么会放着大老板不做，偏要跑来当个破辅警。苦累委屈不用说了，连成名啦、晋升啦之类的也绝对和他无关。

偏偏这个样子，这家伙还干的一身劲，这小子到底图的啥？

“其实，刑侦没那么复杂……”罗锋轻巧地说：“你已经分析出了上半段，只要再想一想，很容易知道毛青轻或者王明的下落……”

嗯？这话里有话。张富贵不禁停住脚步。这该死的罗锋想必是猜出来王明的下落了，但是这家伙就是不说。

顺着罗锋的提醒，张富贵尝试着说：“如果前面猜的没错，是毛青轻的对头李文派了吴桡将王明从精神病院救出来，那么李文所图的必然是毛青轻……”

“毛青轻有什么值得李文关注的呢？难道只是一个龙飞ktv？”张富贵自问自答道：“不会的！一个ktv，价值目标太小，不值得李文冒这么大的险！”

“那李文的目标是什么？李三福是黑社会起家，华云集团丁二茂也是黑社会，那么李文会关注什么？ktv，毛青轻……”张富贵有了一丝明悟，惊讶地盯着罗锋道：“难道是毒品？毒资？渠道？”

罗锋笑得很贼，道：“猜的不错，ktv这样的娱乐场所一直是毒品泛滥的重灾区。”

“这一点李毅早想到了！要不然他不会安排人盯着李文的，特别是最后李毅交待徐礼怀盯紧几个地方，却又没有明说是哪几个地方……”罗锋启发张富贵。

张富贵恍然：“莫不成这几个地方都是从禁毒大队那边搞过来的情报？因为兹体事大，需要保密，所以李毅才没有在会议上说出这几个地方？”

张富贵皱起眉头。既然神探李毅已经料事如神了，还需要做这些工作干什么？

仿佛看出了张富贵的心思，罗锋笑着说：“我反复说过多少遍的，刑侦破案——”

“无非是逻辑加人性！”张富贵代替罗锋说出下半句话，直截了当地问：“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有一个问题！”罗锋正色起来：“按照卷宗记载，李毅当年之所以怀疑王明杀死了李思旺是一起故意谋杀，其根据之一是王明的好友毛青轻和李思旺的老婆申秋有一腿；李思旺死后，毛青轻全盘继承了李思旺的地盘，并在此基础上发家致富！”

张富贵凝神想了一下卷宗和李毅的调查手记，点头道：“没问题啊。你说的这些在卷宗上完全有记载。”

罗锋凝望着张富贵的双眼，严肃地说：“那你想过没有，毛青轻和申秋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吗？”

“爱情？”张富贵吓了一跳，反驳道：“难道说江湖巨盗就不会有爱情吗？罗锋你太武断了！”

张富贵评论完，却见罗锋依旧一本正经地看着张富贵，目光深沉如水。

看着罗锋的表情，张富贵不禁反思自己的推断，很快张富贵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说毛青轻和申秋之间是爱情的话，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没有结婚？如果说两人之间不是爱情的话，为什么两人现在还纠缠不清？

“总不能说，毛青轻心太软，上了人家老婆，杀了人家丈夫，霸占人家产业，最后舍不得人家老婆整日流泪，所以一直‘安慰’人家老婆吧？”张富贵自言自语道。

罗锋虽然笑着，但是神情极其冷峻，道：“这个申秋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她的年龄大了毛青轻五岁多！”

“在毛青轻要钱有钱、要地盘有地盘、要地位有地位的时候，一个近五十的老女人，能有多大的魅力，依然让毛青轻几年间始终臣服在石榴裙下？”罗锋冷峻道。

按照罗锋的思路，张富贵仔细想了想，失声道：“你的意思是，毛青轻只是二老板，真正的老板是申秋？甚至说，杀害李思旺的真正幕后凶手不是毛青轻，而是他的妻子申秋？”

罗锋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这就是他的答案。

“好了，你加班去吧。”罗锋朝张富贵摆摆手，往大门口走去，望着罗锋的背影，张富贵高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很简单啊！”罗锋转过身，笑得很温暖，道：“不是有句话说，这世道，相信男人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吗？”

张富贵默然。虽然罗锋推论的出发点让人有一种反人类的恶心感，但是让人无言可辩。

“你是要去申秋那里？”张富贵关心地问：“难道我们不该先把这个情况告诉周云萱吗？”

罗锋望望天，耸耸肩道：“刚才开会，当着周云萱的面，李毅把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派出去了。你现在就算告诉周云萱，除了我去，还有谁能去？”

“再说，我去也只是盯着申秋而已，又不做其他的，还费那么多劲干什么？”罗锋说着，朝张富贵摆摆手，骑了一辆公共自行车，摇摇晃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