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爱琴岛咖啡屋

罗锋的语气愈发得清淡，张富贵的心情愈发得沉重——罪与非罪之间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罗锋真的能把握好吗？

罗锋没有理会张富贵的心思，笑着问：“还记得王明精神病案吗？”

时间的久远让张富贵的大脑处于片刻休克状态，在罗锋深沉目光的提醒下，记忆深处的图景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张富贵眼前滑过：

傻乎乎的王明作为毛青轻手中的枪，杀人之后用精神病脱罪。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王明被关进了江淮市第四人民医院重症精神病科。

王明住院期间，不仅没有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钱，反而自己大量的罪行被人举报到江淮市局——王明认为这是毛青轻在过河拆桥。

王明利用绑架人质的方法逃脱精神病院，找毛青轻和申秋报仇。在八公山，王明杀人抛尸后，主动投案自首。

至此案破。

“算起来，王明被判死刑应当已经执行了吧？”张富贵默默推断时间，道。

“嗯！”罗锋点头，话题一转，问：“还记得那个案子留下的问题吗？”

张富贵竭尽全力思索，依稀记得王明精神病案侦破之后，罗锋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反而是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罗锋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罗锋看出张富贵已经忘了，笑着提醒：“王明自首后，锦华分局禁毒大队以及市局禁毒支队展开联合行动，对毛青轻的龙飞ktv以及前期掌握的几个地方进行了大规模搜查……”

“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但是一没有找到毒品，二没有找到现金，搞得好像他们是守法公民一样……”罗锋冷笑。

张富贵的记忆瞬间复苏。

在王明的案子之前，市局禁毒支队和锦华分局禁毒大队已经掌握了毛青轻利用龙飞ktv进行贩毒的部分事实。案发之后，有关部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了龙飞ktv相关场所，然而尴尬的是，禁毒部门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场面之尴尬一度让上级怀疑是上下两级禁毒部门搞错了情报。这件事情也被列为锦华分局之耻，差点将王明精神病案的功劳一笔勾销。

和其他人不同，即便在事实面前，罗锋依然一如既往地坚信禁毒部门没有搞错，哪怕罗锋拿不出一点儿证据。

“还记得王明杀害毛青轻和申秋的中心现场？”罗锋继续启发。

别的事情或许可以记不清楚，但这个事情张富贵却是记忆深刻——因为在那个案件中，锦华分局根本没有找到杀人的中心现场——当时王明杀人案在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的时候，由于没有找到中心现场，两家部门没少打嘴仗。

“中心现场没找到，我们找到的是抛尸现场！”张富贵深吸一口气，说：“正是抛尸现场的亲历性，最终使得法官排除了合理怀疑，判决王明杀人罪成立！”

“虽然现在看法官的判决没什么问题，但是当时刑诉法证据要求只有确实充分，而没有排除合理怀疑这一条——法官的判决，老实说，当时承担了很大的风险！”张富贵心有余悸地说。

罗锋撇撇嘴，神色略微有些不满。张富贵赶紧拉回话题：“从最后的抛尸地点看，王明对抛尸地点的选择完全是随意性的——我记得你当时的疑问是，王明为什么要扛着两具尸体走那么远进行抛尸？”

“由此，你推断，王明是为了隐藏中心现场，而王明之所以隐藏案发的中心现场，是因为中心现场有什么东西值得隐藏！”

“难道中心现场藏的不是禁毒部门没有找到的毒品和现金吗？”张富贵停下来，静静地望着罗锋。

罗锋勉强地笑着，摇摇头：“除了毒品和现金，你还能想到什么？”

张富贵怔怔地望着罗锋。

罗锋话里藏着话，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张富贵的心扉——有传言，龙飞ktv和风鼎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王明之所以能通过绑架的方式逃出精神病院，其背后又藏着华云集团李文的影子——华云集团、风鼎集团、丁家兄弟、盛福仁——难不成这一切都关联到当年的黄金失踪案上来？

张富贵张嘴结舌，那句“中心现场难道藏着黄金”的话就像被木头塞子塞住喉咙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中心现场藏有什么东西！”罗锋挥挥手，脸上挂着一丝不耐：“问题的关键在于谁拿走了中心现场的东西！”

张富贵的眉头皱了起来。罗锋一直都纠结案件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听罗锋如是说，难道罗锋搞清楚了幕后黑手是谁？

张富贵的心砰砰跳起来：“李文帮助了王明，王明会不会投桃报李，把中心现场的东西都给了李文？”

罗锋轻轻摇摇头，说：“曾经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但我观察了李文的新华云集团——我敢肯定，李文从中心现场并没有得到太多好处！”

张富贵不理解罗锋的话，皱着眉头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新华云集团非常落魄！”罗锋回答得理所当然：“如果李文真的从中心现场搞到了毛青轻、申秋积攒多年的财富，依照李文的性格，他早就豪车豪宅的炫耀起来了！”

“这是人的本性决定的，藏也藏不住！”罗锋断语道。

张富贵默默，脑海中再次回想罗锋反复教我的名言——刑侦破案，不外乎逻辑加人性！

“记得一个叫王强的人吗？”罗锋冷不丁问。

“王强？”张富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世上有一种犯罪，就像辛普森杀妻案一样，全世界都知道他在犯罪，但是法律只能宣告他无罪——王强对老刘头的自卫反击，鬼都知道王强暗藏杀心，但是法律上只能断定王强无罪！

王强和风云投资的钱开、吕岩、罗勇搅合在一起，这伙人与多起案件存在若隐若现的联系……

虽然没证据抓王强，但是在李毅和周云萱那里，王强早被挂上号，盯得死死的——不怕他犯罪，就怕他不犯罪！

难道王强是幕后黑手？张富贵忍不住胡乱猜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