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住处

站在门口，张富贵和罗锋各自抽了两支烟，勉强将鼻孔中的恶心气味去个七七八八，那边锦华分局的人来了。

“怎么样？”李毅劈头盖脸地问。

“现场封锁了。房东进去过一次，他说什么都没动又出来了。”老王言简意赅地汇报。

“进去吧……”李毅向现场勘验组的人吩咐道。

“那个……”张富贵还没有来得及善意的提醒，徐礼怀已经打开了房门，顿时令人恶心得作呕的气味再次充斥张富贵的全身每一细胞。

紧跟着勘验组，张富贵和罗锋戴上口罩，进到屋里，此时除了要忍受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以外，视觉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这是带厕所、厨房的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大的客厅里，各种外卖盒、方便面桶堆积如山，里面的剩菜剩饭、汤汁在高温下成了细菌培养基，残汤残汁已经变成了黑褐色，盒子边缘长满了光怪陆离却又毛骨悚然的毛毛，上面光亮的一层在阳光下变幻着各种颜色。

啤酒瓶、二锅头瓶和饮料瓶，林林总总有几十个，瓶子被随意扔在各个角落，似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地板上一大滩液体干涸后的痕迹——不知是什么东西打翻后形成的——如同一副怪异的巨大地图，无数的黑色小飞蝇趴伏在上面，正在大快朵颐。见我们来打扰，呼的一下飞地满眼都是，片刻之后，不舍美味的飞蝇再次趴伏在残汁上继续大快朵颐。

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整个客厅看起来比垃圾场还要让人恶心。

张富贵和罗锋小心翼翼地绕过垃圾，走到李享的卧室。李享坐在地上，靠在卧室最里面的墙壁上，面带着微笑。如果不是他腹部插着的一把刀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出现腐烂现象，人们会以为他只是靠着墙在休息。

现场勘查，没有打斗痕迹，没发现他人出现踪迹。大致观察了李享的尸表，没有发现除刀伤以外的其他伤……

不用多说什么，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里同时产生一个判断：这是自杀现场，不是他杀现场。

可是问题是，如果李享是杀害沈婉心的凶手，他为什么又自杀呢？难道是畏罪吗？

死人不会说话，但是现场的痕迹会说话。对死者的检查暂时交给勘验组，在李毅的带领下，刑侦大队的人再次强忍着不适对客厅、卧室进行二次勘查。

地上到处都是发干后的口痰和烟头，无论是床上地被单还是沙发上的罩单均已经发黑，上面或多或少的有大小不一的烟洞。随着众人的走动和翻查，很多蟑螂四处乱爬，苍蝇飞舞、蛆虫蠕动。

客厅里许多瓶子里装有浑浊的尿液，那些装在饮料瓶里的还好，都有盖子；装在啤酒瓶里的，就直接敞口放着，尿味浓烈……而某些外卖盒子里，装的并不是剩饭菜，而是大便……

卫生间角落有一堆发酸的脏衣服，包括穿过的袜子和内衣裤，已经长了绿色的霉。厕所蹲坑被粪便堆满，真的是满满一缸，那种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

在李毅目光地命令下，张富贵强忍着八辈子的恶心，用棍子探了探厕所蹲坑。里面粪便的水分早已经蒸发完了，硬度快抵上石头。

张富贵憋着气：“他上厕所都不擦屁股？你看，里面用过的卫生纸极少！”

徐礼怀见状随手开了一下水龙头，一滴水也没有冒出来。

“门口贴着催缴水费的单子，有两张。从最后催缴内容上看，这里已经停水有两个星期了。”罗锋不动声色地说。

一切坏人！张富贵腹诽不已。早知道得这么详细，还让我来捅这些大便干什么啊！

“太臭了！”整个房间的门窗都是紧闭的，尽管已经打开窗户通风换气，但是味道还是很重，张富贵戴着口罩都感觉快窒息了。

“这里！”鬼知道罗锋是用什么材料打造出来的，这么臭的环境下，他还能仔细分辨气味并找到另外的臭味源。

在罗锋的指点下，众人看到被塞在柜子里的一只猫和一条狗的尸体。

大致检查了一下死猫和死狗，发现两种动物都存在骨折、刀伤、烫伤等，显然两个小动物在死之前受到了虐待。从两种动物的腐烂程度上看，它们是死在李享的前面。

“这家伙是个变态！”此情此景，张富贵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

“没错，是个变态！”罗锋难得的没有反驳张富贵的看法，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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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分局会议室

尸检报告出来了，尸体除了腹部锐器伤之外，无其他外伤，无中毒迹象。结合李享的尸体状态，以及现场勘验痕迹，结论是自杀身亡。

这个结论让刑侦大队的人很沮丧，这直接导致了案情分析会上的沉闷。

“张伟强交待，他那天偷偷去了沈婉心的别墅，但他的目的是拿走监控录像。在他拆掉监控取走硬盘的时候，正好碰到沈婉心回来……”负责主审张伟强的徐礼怀汇报道。

“慌张的张伟强立即倒了两杯水，装作刚来的样子。沈婉心没有怀疑，还调笑说自己不在，张伟强自己都知道巴巴跑过来吃腥了。沈婉心想和张伟强求爱，张伟强谎称有事情。”

“尽管两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已经拿到监控硬盘的张伟强根本不管——用张伟强的话说，他是用决绝的离开间接的向沈婉心表达了分手的决心。”

“回来后，张伟强将小区监控电源重新接上，再次给小区送上电，安心地坐在物业办公室。从此，张伟强没有再和沈婉心有过任何接触。”徐礼怀说。

“目前，我们能找到的证人和录像可以证实张伟强的话，但是对于张伟强是否在别墅内杀死了沈婉心，我们无法确认——张伟强依然是我们的头号嫌疑人！”

主持会议的周云萱没有表态，看着张富贵和罗锋，问：“你们那个方向呢？”

“和徐师兄那里差不多……”被罗锋踢了一脚，张富贵板正身体汇报道：“我们有比较充足的证据证明李享曾经去过沈婉心的别墅。”

“一，虽然没有完整的监控录像显示李享进入了别墅，但是根据监控录像时间分析，李享应当是进入了；二，在沈婉心别墅我们发现了被打破的窗户玻璃，我们提取了一根树枝和石块，我们高度怀疑上面有李享的指纹……”

“三，最关键的，我们在沈婉心别墅发现沈婉心的衣柜被人动过——这也是当初罗锋怀疑还有第三人进入了别墅的主要理由——而在李享的房间，我们发现了大量的高档丝质长裙，我们高度怀疑，这些衣服是从沈婉心别墅拿出来的……”

“四，我们正委托法医对李享和沈婉心尸体上的痕迹进行检验，如果可以证实的话，就能够说明是李享杀了沈婉心！”

张富贵停顿一下，有些丧气地说：“不过，两具尸体发现的时间都过晚，目前看有收获的可能性比较小。”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虽然大家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接受了李享杀害了沈婉心的推断，但是如果不能在完整的证据链的基础上对案件进行证明的话，这个案子就不算完。

更棘手的是，张伟强到底有没有杀人？他是无辜的还是杀人同谋，亦或者是他杀死了沈婉心，李享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现场？

一切的答案似乎随着李享的死而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