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始言村
在罗锋的邀请下,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张富贵一群人兴高采烈地去传说中的草莓之乡始言村摘草莓。
在罗锋描述的计划里,一行人先摘草莓,然后在始言村旁边的淮河滩涂上架起烧烤架,在春风拂面里,看着杨柳吐绿,欣赏着淮河水的静谧幽深。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罗锋的邀请一发出,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尖叫。不过,坐在中巴车上,张富贵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出来大家的别扭。
前面周云萱和何田田坐在一起,虽然两人一直在亲密地聊天,但两人的眼神一个瞄着罗锋,一个瞄着张富贵,那副警惕的模样,差不多快赶上超级特工007了。
罗锋则被盛薇薇按在座位里面,生怕不够宣誓主权似的,盛薇薇一直试图抱着罗锋的胳膊,罗锋总是装作不经意间,一而再再而三地脱开,久之,盛薇薇退而求其次,揪住罗锋的袖子一角,两人的游戏才作罢。
丁香蕊干脆得多,甫一上车,便当着众人地面威胁张富贵:“今天你敢离开我身边三米范围,当心香水的秘密泄露!”于是乎,张富贵和丁香蕊隔着走廊坐在两排位置上。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鬼鬼祟祟的两人总是时不时地将视线撞在一块。
至于周祥,聪明的很,一上车的时候,瞬间倒在最后一排,将帽子往脸上一口,再也不出声了——鬼知道装睡还是真睡着了。
在罗锋的调控以及何田田的配合下,中巴车内气氛不仅不尴尬,反而充满了欢歌笑语。只是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落在张富贵的眼中,全然变成了千年的狐狸在开会。
众人到达时,村支书的老贾早已经站在路口迎接。罗锋问及他的兄弟吴力,老贾说吴力正在处理几件要紧得事情,现在不得空。
老贾很有人老成精的眼力界——当他听罗锋自我介绍是一个辅警的时候,脸上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当他听到罗锋介绍周云萱是分局副局长,眼前一亮;而等到注意到周云萱对待罗锋的表情之后,老贾对罗锋又热情得如同火一样。
寒暄之后,老贾走在前头,自豪道:“走近始言村,就打开了一段遥远的记忆——遥远有多远?上下五千年!”
见盛薇薇等人不以为然,老贾故作严肃地说:“始言村的魏家孤堆遗址,记录了从新石器到商周、汉代我们先民聚落的一段历史。”
“这个遗址,保存完好,内涵丰富,出土了众多的红陶、灰陶、褐陶,陶器有罐、鼎、鬲、盆、碗、豆等,有的炊器标本显示有火燎痕迹。最有名的要数云雷纹硬陶……”
“……五千年前这里就有以较高的制陶工艺为代表的发达的农业文明,换言之,五千年前,我们的先民就在我们脚下的土地上逐水而居,繁衍生息……”
虽然远眺过去的魏家孤堆遗址没有多少气势恢宏的建筑,但是老贾的解说给它涂抹上了厚重的历史,遗址也顿时高大浑厚起来。众人立即配合地发出啧啧地称赞声。
见众人已经折服,老贾嘿嘿一笑,道:“始言村的名字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大家愣神,老贾解谜道:“言通盐,始是开始的意思。始言村的意思是淮盐起始开端的地方!”
“淮盐?还有淮盐?”张富贵惊讶起来,仔细搜索记忆似乎没有这个词汇啊!
老贾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耐心解释道:“淮盐滥觞于春秋,发端于西汉,延续于南北朝,崛起于隋唐五代,昌盛于宋元,大盛于明,鼎盛于清……”
“在众多地盐产地中,淮盐产量最大、销地最广、盈利最多——古谓:‘两淮盐,天下咸’……”
老贾不愧为支部书记,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说话间,老贾带着我们来到一口琉璃瓦台的水井旁边,指着说:“始言村共有这样的琉璃井七十二口,我考考大家,这些井是干什么的?”
“七十二口?始言村?”周云萱诧异地问道:“古代打一口井不容易,,如果是淡水井,即使人口密度再大,也不至于要这么多的井!”
片刻思索之后,周云萱推断道:“这些井是用来储盐用的?!”
老贾鼓掌,笑道:“然也!这些井便是盐贩子用来储藏私盐,躲避历朝打击,。”
说完之后,老贾四处望了望,想了一下,说:“我再带你们去看看橡栎树吧?三棵大树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大家来了都去看看,我带你们也去吧?”
“我记得一个作家还曾经给三棵树写过诗。我背诵一下哈……”老贾带头走着,背诵道:“古老的橡栎树啊,风雨中站立着岁月,年轮里湮没着变迁……扎根于大地,与日月为友,清风为伴,在无垠的原野上……”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老贾带着我们一条涨满水的圩沟前,指着对面说:“就那三棵树!”
“关于橡栎树,《庄子·人间世》里记录了一个寓言,很有意思,我说给大家听听哈……”老贾自顾自说起来:“齐国有一棵大栎树气势不凡、远近闻名——它的树冠伸展开去,树阴可以遮蔽千头牛,树干之粗需十余人才能合抱,树梢之高可比肩山丘,就连侧生的枝杈也足以制造十余艘小船了。”
“一群工匠远道而来,无不为如此壮美的木材而赞叹,唯独他们的师傅对这大栎树连正眼也不看上一眼。众弟子甚为不解,求教老匠人。”
“老匠人答道:‘此乃无用之木!以之做船定会沉没,以之为棺椁定易腐朽,以之为器皿定易损坏,以之做房门定难合缝,以之作屋柱定遭虫噬。栎树就是如此无用之物,所以才能长到这般粗大,无人砍伐。’”
“当日深夜,树神在梦中和老匠人说道:‘你又何苦用那些所谓的‘有用之木’和我相提并论呢?你看看那些果树,就因为结了美味的果实,才为自身招来祸端——人们为了打落果子,连树枝树杈都损伤了。我能够颐养天年,难道不是最大的‘有用’吗?’”
老贾说完,准备咧嘴笑一会,却见罗锋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老贾被看得一阵发毛,笑出一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惭惭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罗锋直视老贾,沉声问道:“村里出事了?是不是互加公司那边有问题了?是种养基地那边出问题吗?有人破坏?”
“你怎么知道的?”
罗锋一连串的发问,让老贾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吱吱呜呜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