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盛怒却又憋着的罗锋,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谁都知道会有惊天动地的那一刻,但是谁都不知道那一刻什么时候来临。
基于这种情况,周云萱委派张富贵一项特殊的任务:贴身跟着罗锋,严防罗锋任何一种违背法治的私自报仇行为的发生。
在精明的罗锋眼皮子底下玩心眼,这很危险。好在,罗锋对张富贵的“殷勤”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张富贵借着各种蹩脚的理由跟着他走来走去。
就如现在这般,罗锋提着饭盒去第一人民医院看他的女朋友。张富贵呢?非常狗腿子地买些水果啥的提着,美其名曰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哥们一起来探望嫂子。
表面上张富贵一副两肋插刀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腻歪透了,你罗锋爽歪歪后留下一地鸡毛,这和我有毛关系,特别是还要近距离观看别人的你情我侬,实在是让人尴尬到钻地底下的场面。
这是特护病房——反正罗锋有的是钱——钱砸下去的效果和眼前所看到的服务完全成正比。举个例子,光是小护士看起来都比别的病区的漂亮可爱些。
胡娜躺在病床上,双目空洞而无神。即便是见到罗锋的一刹那,也只是瞬间迸射出神采,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想想也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突然遭逢家庭巨变,自己的身心又受到极大的创伤,是谁也受不了。张富贵感同身受。
“你好些没?”罗锋的声音轻柔得就像春风:“我带了馄饨,你要不要吃点?”
胡娜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愣愣看着罗锋。罗锋用饭盒盛出馄饨,仔细吹了吹,用勺子喂胡娜。胡娜如同没有灵魂的人一样,饭到了嘴边张开,饭离开了又闭上了嘴巴,却是一点没有咀嚼。
“哎——”张富贵微微叹口气,耳边不由地回想起医生的话:胡娜身体上的创伤还好说,但是心病却需心药医——只是这心药到哪里去寻?
三人默默地坐了一会,罗锋歉意地一笑,俯身贴在胡娜的脸边,轻声说:“我会找到他的,我会将他绳之于法的……你安心养病,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
胡娜不答话,房间内再次沉默片刻。罗锋犹豫片刻,站起来示意张富贵悄悄往外面走。堪堪走到门口的时候,胡娜轻微而别扭的声音响起:“我不怪你——”
“妈妈说,你是干大事业的人,一个好女人就该在家静静地等他的男人回家,我一直在等。我从来不怪你不辞而别,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胡娜的声音平静里却如哭如泣。
“我想知道的是……”胡娜的声音高起来:“我和妈妈有没有看错人?!”
罗锋诧异地转身,不明白地望着胡娜。胡娜本来激动异常,在罗锋的目光下,如雪花遇到烈日,神色飞快地黯淡下去,半响之后,胡娜轻微地嗫嚅道:“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就像当年你离开那样。”
顿了一顿,胡娜补充道:“我再也不会给你发信息了,不会了!”说完,胡娜轻轻躺下来,背对着罗锋。
这是咋回事?张富贵一脸懵圈地望着罗锋。罗锋则怔在原地,皱着眉头,盯着胡娜的背影,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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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市第一人民医院小花园
罗锋随意地坐在花池的水泥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罗锋淡淡地抽口烟,幽幽道:“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
知道罗锋想说什么,但是胡娜伤心欲绝的神情老是在眼前晃荡,让张富贵一阵莫名的心痛。张富贵不由地皱着眉头说:“这里不允许抽烟!”
罗锋完全不理会张富贵,看着飘忽的烟圈,深沉道:“我爱胡香梅。虽然她的年龄大我许多,虽然我们各方面似乎都不相称,但是我爱她。”
“我一直迷恋胡香梅,在她那里,我有着难以述说的温暖和安全!”罗锋苦笑:“从这个角度说,我其实是背叛了我和周云萱的恋情!”
“我在和周云萱恋爱的同时,爱上了一个年龄可以做我妈的女人!”罗锋平静得像冰山一般:“报仇只是我和周云萱分开的借口。我对不起周云萱,这是为什么我消失了五年,后来又躲着她的原因!”
“阴差阳错!阴差阳错!”罗锋长叹:“离开周云萱之后,我无数次向胡香梅表白,我说我不在乎我们的年龄差距,我要娶她,但是胡香梅说她在乎。”
“胡香梅不相信能够永远保质的爱情。她说,我们或许现在还能勉强合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迟早有一天,年龄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鸿沟!”罗锋幽幽起来。
“安排胡娜和我交往,是胡香梅的主意!”罗锋望着张富贵:“那天晚上,胡娜到我的床上,颤抖着钻进我怀中——半醉半醒间,我就知道了这是胡香梅把我留在她身边的安排。”
“很荒唐是不是?”罗锋直视着张富贵的眼睛,说:“清醒过来后,我很自责!我不可能说我和一个女孩睡过一觉,就爱上了这个女孩,但是我必须对她负有道义上的责任。”
“当时我已经找到文物,距离我父亲的血海深仇只差临门一脚……我要报仇,而我的敌人太强大,我必须心无旁骛……”罗锋咬牙切齿起来。
“一半是为了她们安全的考虑,一半是为了远离这段荒唐,我离开了她们……”罗锋耸耸肩,摇摇头,无奈道:“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曾经无数次想摆脱和胡娜的这段孽缘,却又舍不得离开胡香梅的温柔!”罗锋仰望天空:“现在胡娜主动说和我分手,你说我不是应该高兴吗?”
嘴上说着高兴的罗锋,即便是头仰四十五度,依然止不住泪水往下流。
感情上的事情,旁人除了默默地倾听之外,任何附加的语言和动作都是苍白无力的。张富贵连张嘴的假动作都赖得做出来。
“你说做个好人有什么好?”罗锋用手指着“禁止吸烟”的标牌,深吸一口烟,道:“坏人活千年,好人不长命!做个坏蛋有什么不好?”
“如果你觉得做个坏蛋就可以放下你身上的责任感的话,你不妨试着做一个坏人!”说话间,张富贵从罗锋的手中拿过打火机,点上烟,抽一口,道:“你身上背负的责任太重了,卸一点吧,要不然你会被压垮的!”
罗锋认真地看着张富贵,似乎在认真地思考张富贵的建议。
“不过,你就没去想想胡娜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张富贵玩味地望着罗锋,罗锋有些不明所以。
“你看那!”我用目光示意罗锋朝医院大楼方向看,那边身穿蓝白连衣裙的盛薇薇,正微微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走过来。
“嗯?你是说,盛薇薇捣鬼的?”罗锋第一时间作出判断。
张富贵摇摇头,心中微叹——这年头,人长得帅,怎么都占便宜啊——瞧瞧人家混的,一个个美女居然为他争风吃醋,各逞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