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市锦华分局会议室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这里面，李毅一个人贡献了至少二分之一的烟雾量。

待所有侦查员落座，周云萱翻开笔记本：“徐礼怀，你把案件的情况介绍一下。”

“好。”徐礼怀等会议室内哗哗的翻页声安静下来后，说：“从8月到现在，一个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区发生了十九起持刀入网吧抢劫的案件。如果算上因为害怕没有报案的，恐怕实际数字要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我们对这十九起案件进行了初步调查。这十九起案件为同一个团伙作案，具有以下几点共性……”

“第一，他们全部选择学校周围的网吧为作案目标，抢劫对象基本上都是独自一人上网的学生或者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

“第二，作案时间基本固定在凌晨两三点钟，作案时并不避讳网吧里的监控录像。我们调取了的每起案件的监控录像中都能找到了清晰的截图——这些录像证实该团伙一共有四个人。”

“第三，该团伙在作案的时候，喜欢向受害人宣扬自己的外号。根据报案人陈述，该团伙为首的叫‘阿虎’，另外还有三个人分别叫‘麻杆’‘黑头’‘豹子’”

“虽然不知道这四个人的具体姓名和其他信息，但从监控上看，都是未成年人。监控没有四个人的清晰图像，不排除其有意规避监控的可能。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行为动作看，不像是在校学生，我更偏向是社会闲散人员。”徐礼怀侃侃而谈。

“大家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周云萱接话，问道。

回应周云萱的是一片沉默。

周云萱环顾一圈，语气铿锵地说：“这是系列抢劫案，由于受害人都是在校学生，案发地全部集中在公众场所。因此，本案非常敏感……”

“目前已经有很多的学生家长以及学校领导联名向市政府请愿，书记已经批示，要求市局限期破案。由于系列案件全部发生在我们辖区，市局指令我们集中全部警力全力侦破此案！”

“经分局办公会研究决定成立专案组，组长由我担任，副组长是李毅，刑侦大队全员参与！”周云萱语气沉重地强调道：“市局只给了我们一个星期时间！同志们，我们只有一个星期时间！”

周云萱把目光集中在李毅身上。李毅感觉到周云萱的目光，但是他始终盯着眼前的烟灰缸，皱着眉头不紧不慢地抽着烟，为本来烟雾缭绕的会议室不遗余力地增加着烟雾。

“我来说两句……”李毅一手将烟头灭掉，立即抽出一支新烟点上后，说：“我看了全部的卷宗，有些奇怪！”

“一个半月连续成功作案十九起……”李毅说话的声音很慢，特别将“成功”两个字咬得很重。

“首先，从报案人的描述来看，他们有侦查，有步骤，有行动……这说明他们的组织策划很严密。这伙人——特别是这个叫阿虎的少年头脑很灵活——无论是选择作案的时间、地点、受害人，都恰到好处！”李毅的话中不无对“对手”的赞赏。

“其次，各派出所在接案后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调查，即便是有监控录像，但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发现这些人的踪迹！”

“这说明这伙人都没有犯罪前科，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李毅摇摇头说。

“不好查不好查，这个案子非常不好查！”李毅掐灭烟头，总结道。

大家略微诧异地望着李毅。虽然李毅和周云萱不和历来已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两人从来没有把矛盾上升到公开层面，可是今天是怎么了？前面周云萱才说完要全力以赴，争取一个星期结案，这边李毅马上跳出来说不好查！

再者，李毅素有神探之名。这个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可是能查办穷凶极恶杀人犯的李毅，居然对一个小小的学生抢劫案感到素手无策？

诡异，非常诡异。这种诡异压抑着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心头，一种阴谋论的怪味道不由自主地充斥着空气的每一个角落。

李毅丝毫不给情面的话，让周云萱的面色难堪起来，却毫无办法。

周云萱履职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挂名主管刑侦大队的副局长，但对素来注重资历和感情的刑侦大队来说，李毅就像一把巨大的伞，让周云萱的所有努力针扎不进，水泼不入！换句话说，李毅说不好查，那就一定是不好查，好查也必须是不好查！

说起来，这是悲哀！恐怕在诺大的锦华分局刑侦大队，周云萱能使唤得了的只有我了。张富贵看着为难的周云萱，心下哀叹。

以前还有罗锋，现在还是算了吧！现如今的罗锋早已经丧失了工作积极性，要不是他是个辅警，依照正式民警的管理办法，恐怕早开了他！

张富贵想到这里，特意瞄了一眼罗锋。罗锋仿佛不知道会场发生了什么，拿着本子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他那造型，鬼知道他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偏生对罗锋没办法，谁让人家肩膀上挂的是辅警牌子呢！人家摆明的态度就是：你们正式民警都搞不定的事情，别来找我这个辅警！

见不得周云萱受窘，更看不得周云萱孤立无援的楚楚动人模样，张富贵“义愤填膺”的站起来，冷讽道：“如果他们的计划周密，反侦查能力又那么强，那么他们为什么每次作案都留下了网吧内的视频监控？如果他们真有本事，为什么还留下包括人证、监控在内的诸多证据？”

“我看这个案子最大的难点就是找人！只要这四个年轻人找到了，案子就破了！”张富贵说完，再次特意瞄了一眼罗锋，却见罗锋居然闭目养神起来。

这厮！

张富贵的话果然起到了英雄救美的效果。周云萱满眼神采地望着张富贵，问：“你有办法找到这几个人？”

“这个……”张富贵发窘，这个可真没把握。

看到周云萱期望的目光，又看了一眼罗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张富贵咬咬牙，狠狠心，道：“案件集中在一个半月内，大部分监控录像应当没有被覆盖，我们可以用监控定位法，逐步追踪，直到找到这伙人的藏身之处！”

李毅皱着眉头看了张富贵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烟头使劲灭在烟灰缸内，重重地碾压起来。

“好！你们图侦室辛苦一下。”周云萱总算找到台阶下，充满严厉地说：“其他人去调取案发地附近的监控录像，务必将图侦室所需要的全部录像调来！”

“不管多大的困难，录像调取工作必须今天完成！”周云萱杀气腾腾地扫视着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