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生的仇敌……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几个字。”杨小北好不容易才断继续续把话说完。
“你在什么地方看过?”李博追问道。
“我记得大哥以前的相簿里,有一张旁边只写着‘一生的仇敌’这几个字的相片,令我印象深刻。”
“相片放在哪里?”李博厉声问。
“应该在书房。大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我是在偶然的机缘下见到那张照片的。”杨小北急忙解释着。
“老夫人,我们可以去书房找找看吗?”谢凯问。
“请便,小北,你带他们去。”杨老夫人说道。
“我也一起去。”杨川也站起身,卢敬国也默默地跟着站起来。
杨贤书房的面积不算小,靠着墙壁的书架上,从地板到天花板,排满了书,靠南侧的窗边有一张大书桌。
靠近桌面的书架,放着杨贤平时用的小物件,相薄、便利贴等,整理得非常整齐。杨小北想从中抽出相簿,谢凯按住他的手。
他站在书架前,仔细地查看那一层书架。看来杨贤似乎是位一丝不苟,甚至是有强迫症的人。杨小北说他喜欢书法,更喜欢纸质的东西,所以在现在网络日记流行的时候,杨贤还是坚持用纸笔写日记。于是每年都有一本日记,一共二十册,都依年代顺序排列。大小相同、装订一致,同样纸质、陈列整齐,强迫症本尊了。
谢凯贴近书架,仔细看日记本,旋即回头道:“最近有人动过这些日记,你们看,其他的日记本上都有一堆淡淡的灰尘。但是这里的这三本不但没有放整齐,而且也没有灰尘。”谢凯小心翼翼取下这三本日记并仔细查看,发现那三本日记有许多页被撕掉了,尤其是其中一本,几乎一大半都不见了,整本日记支离破碎。
“剪掉的切口还很新,可见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这本日记是2006年的,那时候,杨先生他应该是二十七八岁。所以,这是二十七岁到二十九岁之间的日记,当时杨先生从事什么工作?”
“大哥二十五岁那年自北京大学毕业后,在学校担任两年的讲师,因为疾病才离职,有三四年的时间因为要调养身体而休息中。”杨小北说。
“那么,这应该是辞去讲师工作静养期间的日记。问题是,谁把日记撕掉了?又如何处理掉的?”他说完,就发现墙角的西式壁炉里有东西。炉内仍堆着一大叠保持原状的灰烬,看来是烧掉了。
“这些纸灰一直在吗?”谢凯问道。
“不会吧,案发当晚之前还没有这些,我那天七点左右在这里读小说,绝对不会错。”杨小北说着,“后来案发之后,我们都不敢擅自动大哥的东西,所以这里也没人打扫了。”杨小北说。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再详细调查。任何人都不准碰这堆灰烬。对了,小北,你说的相簿是这些吗?”谢凯说着,指了指书架上的相册。
相簿总共有五册,背面都用签字笔写上年数日期。谢凯从中抽出一本写着“自2006-2009年”的那本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翻开扉页。翻不到五页时,杨小北立刻插嘴:“警察先生,就是那张照片。”
杨小北指的是一张五寸大小的照片,纸质泛黄,又有严重受损的痕迹。相片好像是由照相馆拍的。照片上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岁,身穿西装的青年。
照片下方写着“一生的仇敌”,那的确是杨贤的笔迹,但因年代略久,字迹淡了很多。
“你们认识照片上的人吗?”大家都默默摇头。
“小北,你有没有问过你大哥这张照片的事?”王彦问。
“怎么可能!如果问了,不被他骂才怪,我连看过照片的事都不敢告诉他。”杨小北说。
“你们有谁记得他曾经和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吗?”王彦问。
“大哥是那种不喜欢和别人多说话的人,就算和人结仇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他会永远藏在心里。”杨川肯定地说。
“这张照片暂时借我用用。”谢凯说着,将照片拿走。
“那天傍晚婚礼开始前,二嫂去偏院找大哥,据说当时大哥让二嫂将偏院的窗关上,自己先行离开。不久,二嫂回到主屋,由于接近婚礼时间,又没看见大哥,所以她四处寻找大哥,发现他在书房的壁炉前不知烧些什么东西。”杨川说。
“这么说,是他自己烧毁日记的吗?”李博问。
“是的吧,有很多人会在结婚前将旧日记或信件之类的东西烧掉,你们懂得,万一被自己老婆发现什么,这就很尴尬了。但在婚礼即将进行的时候才这么做,显然是那张纸条,使他想起从前的事,因而认为有必要烧毁当时的一些东西。”杨川说。
“这些是日记的灰烬吗?”王彦指着纸灰问。
“是啊。烧得非常仔细,几乎可说完全化为灰烬,不过这些并未完全烧毁遗憾的是,日期部份已烧掉了,但是应该是2006年的没错。”李博戴上手套,翻找半天,将没有完全烧毁的五张日记纸张放在桌上。
谢凯走过去拿起来细看。第一张写着:……前往海滩的途中,经过曾经去过的地方,发现邢菲小姐今天也在弹琴。最近我一听到琴声,就感到非常难过……
第二张:……是那人,我恨那个男人,我一生都恨他……
第三张:……是邢菲的葬礼。今天海岛上也下着细雨。我跟着送葬的行列……
第四张:……我一想死去的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恨立即涌上心头,即使将那男人碎尸万段仍难消我心头怒火。我恨那男人,视他为一生的仇敌……
第五张:……离开海岛前,我再次去看过邢菲的坟墓,祭拜过后,仿佛有琴声传来……
“原来如此。”王彦凑过来,仔细读完五张之后说道:“从这些片段看来,杨贤似乎在某个海岛上爱上一位名叫邢菲的女孩,但邢菲和另一个男人有密切的不可描述的关系,最后更为那个男人而死,因此杨贤把他当做一生的仇敌,这人也很可能是这桩案件的凶手。”
“看来大概是这样,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某些纠缠不清的事,如果能知道那个男人的姓名或海岛的岛名就好了。日记已经烧毁了,从年代来推断,2006年杨贤二十八岁,当时他身体不好,肺炎经常反复,正四处旅行,但遗憾的是杨家的人也不清楚这事发生在哪座岛屿。”李博叹道。
“有了这张照片……对了,这张照片咱们拿去给店老板娘看看吧。”王彦说。
李博这才恍然警醒,拿着照片给店老板娘、村委会办公室的人及当时在一起的司机都看过了。结果,三人都指认照片上的人就是他们见到的断指乞丐。当然现在这男人苍老憔悴,而且脸上也多了一道伤疤,外貌改变不少,不过他们一致肯定就是这个男人。
“这么说来,应该是不会错了,对了,那个男人离开店之后,没有人再看见他了吗?”王彦问。
“不,还有人见过他。同一天,住在杨家附近的一个村民看过那男人,当时他站在杨家门前,悄悄窥视宅子内部。村民感到很可疑,一直盯着他,那男人察觉到了,就问他去柳村是不是从这里走,然后离去。不久,那村民再回头看时,见到那个男人爬到杨家北面的低崖上。看起来,他是从那里偷窥杨家的情形。从时间上来说,大约是他离开小吃店之后十分钟之内的事。”李博说。
“那也就是婚礼前两天的事?”谢凯问。
“是的。他在婚礼开始前不久,又再次出现在杨家的厨房。不过厨房里帮忙的人,他们不敢肯定,因为厨房的光线很暗,那人把帽子压得低,又戴着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