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听后黯然神伤，对着桌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让我按照顺序把整个事件作一番整理吧。”

谢凯继续说道：“这次招魂会参加成员定下之后肯定是将名单交给了尹青。马圭一定看到了名单。不管怎样说，他总是马家现今的主人，所以有关同意采访大宅院的事，也一定是知道的，因此他有机会看到参加者名单也毫不奇怪。于是他发现了姐姐的四个仇人的名字，并且当得知他们将住进旧馆时，很快在他的头脑里构思出一套复仇计划。”

“七月三十日，采访组一行到达大宅院，马圭透过钟塔的窗户看在眼里，并瞅准时机去了大厅，目的是熟悉一下四个人的面孔。虽然十年前只见过一面，但是他们当时的脸一定还牢牢地印在他的心中。在大厅里，他从我们当中寻找并认出了他们。”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从墙上取下假面具的呢？”

“可能是在我们听明琴作各种介绍的时候。这可能不在他原有的计划之内，而是临机应变，想以此来掩盖自己的面貌吧。”

“水里果真被投放了安眠药吗？”

“从我们的情况看，下药可能性很大。反正化验结果一出来就知道了。”

“这也是那少年干的？”

“很可能，马圭总说睡不着觉，所以安眠药成了他的常备药。他简单的认为，使用安眠药让大家睡不醒，便容易采取行动。于是他事先将药偷了出来。

按照尹青女士的说法，好像药品保管室没有上锁，偷取药物是轻而易举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药，他没有服用而储存下来了。往塑胶桶中投药的时间，可能和取假面具是同一时间，要不就是在我们到达大宅院之前。听说旧馆大门直到我们进去前还上着锁，但是好像备用钥匙就放在厨房的抽屉里，开门并不难。”

“按照你们的说法，深更半夜，明琴为什么要单独去钟摆阁呢？譬如，她也许想去拿一件未来的遗物，以备第二天表演招魂使用。这时，非常偶然的，马圭沿着秘密通道走来。这可能是他父亲告诉了他有这条暗道及其暗门的。明琴看到他大为惊讶，而他当即觉得情况不妙，发现要暴露，便把她杀掉。当时的对话及物体撞击声被王彦你在门外听到，这纯属偶然。”乔楚河也分析道。

“全都是偶然？”

“想不通？那我换个方法来说明吧。譬如说明琴和马圭之间原来就有某种联系。”乔楚河说。

“有联系？”

“她说曾有一阵在大宅帮忙做过家务事，因此，理所当然认识马圭。离开马家之后，仍然偷偷地和马圭保持联系。因为她知道马圭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是个脑子有病的少年，他们的关系在她做为招魂师出了名之后仍然没有中断过。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推测，是她将大学推理研究组的学生当中，有十年前那四个人的消息告诉了马圭。他们俩事前约定好，那天晚上在钟摆阁会面。当然有关秘密通道的事她也是从他口中听说的，她也许打算通过他的帮助进行更为有效的招魂表演。她就是为具体商谈这件事而去的，可是没想到的是，马圭在那儿将她杀死，并把尸体搬到骨灰堂，藏到一口棺材中。然后将其‘灵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进行报复。他觉得没有绝好机会是不可能一举杀掉四个人的。于是他穿着同样的‘灵袍’到处走动，为的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自己的同伴。只要把明琴手中的备用钥匙抢过来，大家便休想从旧馆中出来，这也是他早就算计好了的。”乔楚河说到这里，抽了一口烟。

王彦听罢，无言以对。他觉得乔楚河分析的有道理。

“此后的发展情况如你所知，他一瞄准机会便潜入旧馆，连续作案杀人。出自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他写下了‘是你们杀死的’纸条。他杀死宫泰齐，可能是因为他从骨灰堂的地板下钻出来时正好被宫看到。这位老人就对我说过他看到从骨灰堂里出来一个黑衣的死神。这死神恰好是穿灵’戴假面具的杀人凶手。而宫老人不知接受教训，后来可能又去了骨灰堂。于是非常不幸，突然遇到了死神。严寒所遭不幸，其经过恐怕也是如此，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独自登上钟塔，但是显然在那里——譬如说恰巧看到了马圭穿着沾满血迹的‘灵袍’回到室内。所以……”

“马圭是否有可能认出他是十年前那几个小孩中的一个呢？”王彦问。

“嗯。那也并非不可能。”谢凯说。

严寒现在正住在医院的综合治疗室。乔楚河闭起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马圭杀死宁海，就是为了销毁底片吗？”王彦问道。

“可能是吧。也许他潜入旧馆正在窥视你们这些集中在大厅的人，照相机的闪光灯突然一闪。他怕自己被拍入镜头，于是不得已搞了一次计划外的杀人。

我是这么分析，作为他来说可能也考虑尽量不去伤害那些复仇对象以外的人。譬如他仅把我们打昏却没有置我们于死地。如果我们继续反抗，那结果会怎样就很难说了。”谢凯叹道，“至于柳晴晴——也许，她也是目击者，所以才被灭口。”

“那他杀害甘霖又是为什么呢？”王彦问。

“她可能做了什么蠢事吧。她的尸体被藏在骨灰堂的棺材中，说不定她发现了大壁橱内的暗道门敞着，于是想由此逃出去。”乔楚河说。

“那杜先生呢，他也干了什么对马圭不利的事吗？”

“很有可能。”

杜鹏的尸体，在大宅院东边的树林中被发现。是被埋在新挖的坑里。同样销声匿迹的三人的遗体，也在同一地点被发现。由此可见，新馆大门的地上和连接旧馆的通道上的血迹是在往外搬运这些尸体时留下的。

埋葬尸体一带的地面上，留下了无数脚印。后经检验证明，这些脚印和马圭的鞋印完全一致。

“马圭为什么特地要把尸体运出院外呢？”王彦不解地说。

谢凯继续说道：“恐怕这个行为是为给马未来报仇，也就是说当年马未来掉进陷阱遭受了痛苦，为了替她报仇……”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剩下的尸体的尸体丢在旧馆里呢？”

“独自一人把尸体一具具运到树林去，这要比口头说说困难得多。你在起居室遭到袭击是八月二日凌晨一点。杜鹏被害假设是在你之后不久，那么从这时起到早晨这段时间里，他本打算把全部尸体运出去，但实际上没能做到。这是因为时间不够，或者是他的体力不支。所以在埋下四具尸体之后，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想法。”

“哦，是这样。但是——”王彦还要提问题，乔楚河却接着往下说道，“马圭为什么要去破坏‘旧馆’的那些钟表呢？他究竟为什么要把钟表当作凶器来使用呢？我觉得他第一个把明琴杀死后，将钟摆阁的钟表全部破坏掉。此后也一样，他每次犯罪都把钟表作为凶器使用，并加以破坏。可以从马圭的心病方面来解释他的这种异常举动。也就是说他非常讨厌钟表。我亲自听他说过这类话。他所以憎恨钟表，是因为旧馆中到处存放的钟表曾经使他姐姐永远遭受折磨。”

“使她受到折磨？真的吗？”

“这是尹青说的。她说马未来极其厌恶那些钟表。她似乎总觉得那些钟表在监视和束缚自已。看起来，那些钟表就是她所处环境极为‘不自由’的一种象征吧。所以马圭把钟表这种东西当作姐姐的仇敌加以憎恨。他用钟表击杀那些‘杀害’姐姐的人，这种复仇行为，同时也是对曾经折磨过姐姐的钟表的报复。他是完成杀人计划之后，将那些未遭破坏的钟表也一个不留地毁掉，这样做了之后，他的复仇目的才算达到。”

“可是，另一方面，他不是还每天给钟塔上的钟上发条吗？这一行动和他憎恨钟表的心理岂不矛盾吗？”王彦问。

“我想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是钟表，不是吗，从机械房里根本看不到钟盘。即便看到钟摆，但和普通钟相比，不论形体大小上还是风格上都完全不同。”乔楚河说。

“说得有道理。”王彦虽然这么说，但是也不太苟同。

乔楚河说道：“反正大致如此吧。好像是按计划来的，其实是听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好像是一切为了保全自己，最终却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这是一桩奇特的案件，但是案发过程中的一切犯罪动机均可解释成由于少年心理上失去平衡所造成的。我的推测怎样？”

王彦并未回答。

“看来你不同意我的分析啊？？”

“不，”王彦轻轻地点头，“怎么说好呢？”

“那你是说我的分析不可信？还是……你怀疑马圭可能不是凶手？”

“我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