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弯腰捡起了我的苗刀,拔出之后在手上挽了几个剑花,单是他能毫不费力的拿起这把几十斤重的苗刀,就已经让我心悦诚服了。
“这么多书,都要看吗?”
我跟雷阳学过几天剑术,也算有点基础了,但看书不是我的强项啊,而且这些打眼一瞧就是文言的古书,我感觉这辈子都看不完。
师父也不强迫我,捋着胡须笑了笑:“你能学多少便学多少,在我见过的人里,也不过只有一人学全了而已。”
“小雷子看完这些书用了多少年?”
我小心询问,师父摇了摇头:“他连两舍都未看完,只是挑了一部分学习,不过他痴迷就剑术,而且心术端正,学了部分已经足够了。”
“您刚才不是说有人学完了所有的书吗?”
我突然想到,师父说的那个人,不是雷阳。
果然,师父叹了口气:“学完六舍的人,是为师的师弟,他不过用了三五年的时间,变将为师此生都没学完的书全看过了。”
“小师叔真的是天才!”我赞扬了一句,但心里想的是,这小师叔怕不是个妖孽吧?
我以前光知道古惊尘以剑术闻名天下,并不知道他还看过这么多书,如果把这些都学全了,在玄术和见识方面,也不一定比不过我祖父吧?
“除了为师之外,悬剑门人皆是天纵之才!”
师父很是谦虚,摆手打断了我的恭维:“为师说的是实言,你日后便知。”
我就这样在石山上住了下来,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帮师父干活,然后他老人家督促教导我练习剑术,天黑之后就留让我一个人去读书。
看书这事儿我着实是没有什么天赋,只能勉强看一些粗浅的玄术概论,而且剑术这方面,好像也没有太让师父惊喜。
而且有一件很奇怪是事,师父教我的也是剑术,但我用的,还是刀。
关于此事,师父也给我就解释过,这也是雷阳之前的主意,他上次上山的时候,专门叮嘱了师父,要让我以后都用刀。
‘剑胜不了剑,但刀或许可以!’
这是雷阳的原话,但具体深意,师父也不知道,他还是那句话,雷阳自然有他的用意。
跟师父相处久了,我发现师父真的是心境寡淡,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甚至连我和雷阳在山上的经历都不愿多加过问,不过雷阳说过的任何话,他都记得,也愿意听。
在跟着师父学了小半个月的剑术之后,我自己也开始觉得别扭,师父说的很多剑招,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如果用剑的话,施展起来会变得更加容易,但师父还是坚持雷阳的意见,一直让我用刀。
终于我忍不住问师父:“您看我上山也又半个月了,这剑术学的怎么样了?”
“一般。”
这是师父对我的评价,因为也没有任何比对,我只好再问他:“跟我大师兄比起来,还差了多少?”
“他幼童时期,便能轻易胜你。雷阳在剑术上有天赋,假以时日,有机会达到我师弟的境界。”
我开始郁闷,虽然觉得师父有偏心的迹象,但他的评判肯定是不会错的。
于是我好像成了青莲门有史以来天赋最弱的弟子,又不会看书,剑术也练得不好。
我把自己的颓丧告诉师父,他安慰我道:“其实你也不是最没有天赋的,在剑术上,你和为师的天赋差不多了,即便是为师年轻的时候,也敌不过现在的雷阳了。”
这对我来说,好像连个安慰都算不上,但我也不敢造次,继续小心询问:“我记得在很多年前,咱们师门也是有很多人的吧?”
师父终于开始给我讲述起了那段历史,我已经听雷阳讲过,但从师父口中说出,似乎更加沉重。
“有九十多年了吧。”师父摆手让我坐在地上听他讲述:“那时候我是悬剑门中年龄最小的弟子,时逢乱世,你的师祖和我的师兄们,背负长剑下山卫道,其实你的师祖临行之前交代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此行的结果,但我当时年幼,根本听不出他的深意,只能傻傻的等待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师祖当时说了什么?”
其实我听过这个故事,但既然师父想讲,我也乐得当一个听众,配合着他。
师父额头的皱纹都拧到了一起,长吁道:“你师祖临行之前将掌门之位传授于我,叮嘱我说要好生守护山门,以后会有人登山门学道,他会重新支撑起整个悬剑门。”
“师父和师兄们下山之后,无一人回归。前些年有些当官的来告诉我,从一些记载中得知了悬剑门人的归宿,全都死于战火之下,不过你的师祖一众人,救下了很多人,为道儿生,为民而亡,这是当时整个悬剑门的选择,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再次听到这段历史,我依然心情沉重,这次不光是因为师祖等人的高义,还品味出了师父的一生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