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威失去一条腿,唯一要安抚的就是平儿,他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曾意识,为了照顾许威的情绪,我暂时将药房的生意交给余姐打理,工资也给她涨了不少,这年头,你得肯给钱,别人才乐意替你卖命。
我则把全部心思放在家庭跟许威身上,他的情绪很消极,谁也不见,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有时候推他出去晒太阳,他也只看着太阳发呆,许久都不跟我说一句话。
我非常害怕,怕他一直这样下去,他会得所谓的抑郁症,许父跟爷爷来探他,跟他商量去国外接受假肢移植的事,他发脾气,将两个人全部轰出去,除了我,他谁也不见。
我问他:“你不想见平儿?”
他面无表情:“见他做什么,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我现在这个样子,反而遭他嫌弃!”
我哭了:“不会的,平儿不是这样的人。”
他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对我也不似之前那么温柔,厌恶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很多时候,他都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一呆就是大半天,对吃也没什么要求,我渐渐变得崩溃,对这种生活感到绝望,为什么,他不坚强起来?为什么他要这样,很多人失去双腿,双手,人们照样坚强的活着,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决定同他好好谈一次,这天晚上,我帮他洗澡好后,扶他到床上休息,发现他心情稍显明朗,便借机跟他交谈起来:“许威,我们去接受手术好不好?”
是的,只要他能继续走路,即便不完整,他也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整日困在这狭小的房子里,他心里郁卒是在所难免的。
“做了手术又怎样,还不是不能再重新上战场?”
他今天倒是没显露出不奈,只是回答我的问题。
“起码不用天天困在家里啊?”
他轻笑:“怎么,你厌倦伺候我了?我早说过,你迟早会后悔的!”
我恼怒:“你一定要这样说我吗?这样能让你好受点?”
他看住我,神色凝重,缓和语气道:“对不起,我只是……”
他不看我的眼睛,偏过头。
我坐下,握住他的手:“我们接受手术好不好?有什么的呢,我都不在乎,你到底在乎什么?面子有什么重要?面子比我重要?比孩子们重要?我至今都不敢告诉平儿,他每次都说要给你打电话,我都是搪塞的,这孩子很爱你,他说想去找爸爸!”
他有所动容:“我这个样子……”
“孩子并不在乎你是怎样,他只在乎你是否活着。”
他看住我,眼里蓄满泪水:“我再也无法令他感到骄傲,他或许会被他的同学们嘲笑。”
“不,你太低估孩子,也太低估你们之间的感情,平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父亲,那就现在开始学,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许威久久地注视我:“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告诉所有的孩子们,我愿意见他们。”
如此,我便按照预想好的,回去跟三个孩子说清楚事实,嘟嘟还小,他可能听不太懂,倒是茉莉跟平儿,一年大似一年,我想他们是能听懂的。
我们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而坐,开家庭会议,辛普森抱着嘟嘟坐在沙发上,我看住对面的平儿:“平儿,想见爸爸吗?”
“当然想,江南阿姨,爸爸在哪?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平儿五官像父亲,皮肤像母亲,长大后,必是个一等一的人才,只是这孩子缺少爱,总没有安全感。
我握住平儿的手:“你爱爸爸吗?”
他诧异,看住我,良久后回答:“当然爱,我为爸爸自豪,他有很多奖杯!”
我眼眶微热:“好孩子,阿姨要跟你说个坏消息,你要听吗?”
“是关于爸爸的?”
这孩子很敏感,是遗传吗?
“对,平儿,爸爸已经回来了,他去外地执行任务,被敌人炸掉了一条腿,他不敢见你,他怕平儿看不起他!”
小伙子先是一怔,尔后,嚎啕大哭:“阿姨,我要见爸爸,他在哪,带我去见他。”
我握住他的肩膀:“平儿想见爸爸吗?”
“想,我要见爸爸,阿姨,带我去见爸爸!”
他抓住我的手臂,这是个不爱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孩子,这样的举动,让人惊诧。
“不急,阿姨会带你去见爸爸,那你告诉我,见到爸爸,该说什么?”
“不知道,但我会告诉他,我很想他。”
孩子是不懂得撒谎的,因为他们的世界太单纯,他只会将自己最直接的想法说出来,他们不会甜言蜜语。
我笑着拥他入怀,尔后,看向茉莉:“见到许爸爸,你什么?”
“当然是说很想念他。”茉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