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工叫余姐,四十岁,比我年长几岁,我也不好意思直呼其名。
做事倒是利索,就是不爱说话,整天低着头,卖药的时候颇有经验,给顾客推荐的药经常是药到病除,她说她的专业是药剂师,我问她怎么不去医院上班,这样能赚更多,医院还帮忙买各种保险。
一开始她只说不习惯医院的黑白颠倒,工作两个月后,我才发现,是因为她离异,独自带着上初中的儿子生活,是想晚上多陪陪孩子。
我看破不说破,她儿子每天晚上都来接她下班,母子俩感情很好。
第一个月,生意刚好保本,第二个月,逐渐上轨道,现在的人都图优班惠,这附近老人小孩居多,我并没有把价位定的太高,再加上,在配药方面,有余姐从旁协助,药房的回头客很多,生意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做。
我跟余姐俩个俩人轮流倒班,晚上九点准时关门,也算是有所回报,收入还算可观。
我突然很感激江女士当年逼着我学医,我当年其实是想学外语系的,我妈说,现在中国最赚钱的职业就是医生,你不去学医,学什么外语,将来我几年都见不到你一次,岂不是白养你了?我没那么伟大,我养大女儿,当然是想她留在我身边,我随时都能看见她。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江女士,真是盛气凌人,怕我耍其它小聪明,还特地打电话给老师,问我报的是不是医大。
为此,我觉得很没面子,有半年都不跟她联系,气消后,我发现医大也没想象中那么反感,没多久,又跟她和好如初。
她在航空公司赚的薪水每月有一半都付给我当生活费,就连学费也是用她的社保金交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好好读书,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在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就业,为此,没少被她数落。
但我并不觉得后悔,我不想看到她那么辛苦,如今,她离去已有数年,我想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都不想起。
人的记忆便是这样,逐渐消逝,又逐渐添加。
许威是春天离的家,这期间,我们常有联系,直到上个月前,我们还每周通一次电话,但是那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但是,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直到他跟我约好的国庆节前后回国的日期到来,他再也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我开始不安,却如无头苍蝇般乱窜,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的首长跟同事,我没一个认识的,就连上官,我也没她的联系方法。
此刻,我才知道我对我的丈夫有多么疏于了解。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爷爷,这天起床后,我开车冲到老爷子那里,他正在院子里浇花,我一着急,就不管不顾了:“爷爷,许威都三个月没联系家里了,你还有心情浇花?”
老爷子眼皮都未抬,继续浇花:“他是去工作,不联系家里,是常有的事,以前一年不跟家里联系都有过。”
“可那边现在在打仗!”我急得跳脚。
“行了,你别担心,有事早就传来坏消息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不管,你想办法联系到他,我要听到他的声音才安心。”
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仿佛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部队又不是我家的,我想联系就能联系得到?”
老爷子不悦地看着我,语气变得严肃,我很少在他面前任性,他大概不习惯别人反抗他。
“你想联系还怕联系不到?你认识那么多人!”
我口无遮拦。
“胡说,你作为军人的妻子,要有这个承受能力,这点你都做不到,当初还嫁给他?”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我不管不顾:“这跟嫁给他有什么关系,他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越说越离谱,你先回去,我来想办法。”
“不行,你肯定有办法能马上联系到那边的!”
我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叫我回去煎熬地等消息,是不可能的,老爷子一看就是敷衍我,要是不逼他,他指不定什么时候联系我。
“江南,你怎么如此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