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微微笑,将我拥入怀里:“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些日子太拖累你了,不能赚钱,也不能替你分担任何事。”
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谁说的?你把孩子们照顾的很好,连辛普森都称赞你。”
他笑:“好了,回去吧,孩子们该找我们了。”
我一把拥住他,也不管街上人来人往:“我不许你胡思乱想,许威你不要做让我绝望的事,不要抛下我跟孩子们,就算你不再被国家需要,对我们这个家来讲,也是缺一不可的,你听见没,我们不能没有你。”
我拥着他,哭了,他也紧紧地拥着我,微弱地回应我:“好,我不乱想,我不离开你们。”
街上车来人往,一切平静而安稳,只有我的心是惶恐的,我拥抱着的这个男人,让我患得患失。
而这种患得患失,在一周后得到验证━━许威在浴室割腕自杀了。
收到消息时,我正在卸载新订的货物,手一滑,手机连同箱子一起砸在我的脚上,那是一箱消炎水,颇有重量,但我感觉不到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我只知道我到的时候,辛普森满手都是血,那血应该是许威的,我不敢问,只是看着她,像个幽灵,她突然抱住我哭泣:“别这样,密斯江,别这副表情,别这样,会没事的!”
我咬着下唇,不敢呼吸,我怕自己一换气,就会背过气去,刚才被砸中的脚,现在隐隐作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脚痛还是心痛,总之,是借了个由头,埋在辛普森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身体软倒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就这样哭死过去,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自杀,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他的爱就是这样?扔下我一人面对这千疮百孔的世界?这算哪门子爱?他又爱我什么?
人越是想以死来解脱的时候,老天爷越是不如你的愿,怎么哭也晕死不过去,最后只能软绵绵的坐在走廊里等结果。
平日里人满为患的走廊,这会连个鬼影都没有,有一盏灯坏了,像是为了配合我现在的心情,忽明忽暗,奄奄一息。
辛普森太太站在我身后,生怕我坐不稳时,好扶我一把。
我还抱有希望,说不定牺牲等下医生出来会告诉我,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请家属照顾好病人。
可是没有,漫长的等待后,医生带来噩耗,许威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于刚才去世。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再也撑不下去,血液涌上大脑,当场昏厥过去。
我听到辛普森担忧的呐喊,朦胧间,我不省人事。
醒来后是在三天后,医生说我睡了三天,许威的遗体已经被转移到太平间,为了让我见许威最后一眼,爷爷动用关系将遗体一直留到我苏醒。
我在辛普森的搀扶下去见许威最后一眼,白色的纱布覆在他颀长的身体上,我呆滞着双眼走到他旁边,颤抖着手揭开白布,平日里黝黑的脸庞已经发紫,可他睡得一脸安详。
我再也忍不住,想冲上去抓他,骂他,许父自身后抱住我:“江南,斯人已去,你要振作!”
我哪里听得进去,又踢又骂:“放开我,让我去问问他,他到底哪里不满,要这样对我?把他伺候的跟皇帝一样的,他到底哪里不满?”
我哭得肝肠寸断,奄奄一息,恨不得就这么随他去好了,早知会有这一天,当初就不该结婚,才三年不到,他就死在家里,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扫把星,他为什么这么自私?
我终于是在一场嘶声力竭地哭喊后镇静下来,麻木地配合医生,麻木地准备他的后事,麻木地应付客人,短短三年,许家办了两次白事,先是婆婆,然后是丈夫,我这个丧门星,我冷冷地骂自己。
王建坤从温哥华赶会来参加葬礼,方木自从知道我遭遇这样的事情后,没离开过我半步,天天陪着我,我也懒得问他,说他,如今的我,什么事都看不进我的眼里,就连三个孩子,我也不闻不问。
我知道自己太自私,可我实在太痛,就让我短暂的麻木不仁吧,等过段时间,我又会重新振作起来,现在,我想放纵自己。
我怕自己再强撑下去,也会像许威那样去寻短见。
大家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都不敢跟我说太多话,声音也不敢太大,生怕声音太大,就震碎了我。
王建坤比我还悲恸,一个人在许威的灵堂前跪了一夜。
一周后,葬礼结束,许威的骨灰被送去当地最好的墓园,跟婆婆葬在一起。
谢过所有人,我回到我们以前约会的那套公寓,这是他经常带我来的地方,这里有我们很多的回忆,拥抱,接吻,缠绵,房间每个角落都能看到他,我把窗帘拉上,用被子蒙住头,手机关机,一头睡过去,不管谁来敲门,我都不理。
如此过了三天,我也觉得腻烦,这样自暴自弃,不是我的风格,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有三个孩子等着我养育,我还是许家的媳妇,只要我不再嫁,许家会一辈子成为我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