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家,不想你的孩子们吗?”
“他们都已经大了,有自己的家庭,我们偶尔通电话,但不需要一直在一起,你知道,西方国家的孩子,很小就开始独立了。”
辛普森太太是个寡妇,她有一儿一女,都已经结婚,是韩国泰从英国带他来中国的,这之前,韩国泰在英国忙事业时,她当过韩国泰几年的私人管家,后来他工作重心转到国内,她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显然,她并不想离开中国,我也舍不得她走,就这样,她留在了我身边,但我不会亏待她,会不定时送她一些小礼物,西方人喜欢收礼物。
况且银行里有一个亿,我每个月还有固定收入。
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更加细心地照顾孩子们,她是个典型的英国中产阶级。
如今,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孩子需要抚养,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工作,病人,孩子,最后才是我自己。
唯一庆幸的是,我银行卡里还有钱,这样,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一个女人,手头上有钱,总归是不用担心太多的。只要我想,爱情跟婚姻都能买的到。
妈妈走后,我的生活仍旧没有多少改变,或许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即便至亲全部离你而去,该笑着活下去的,还是要活下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在我这么年轻就离开我,我一直以为,她至少也能活到八十岁,那时候,我用轮椅推着她,陪她去公园看鸽子啄米,等夕阳西下。
这个年过得不咸不淡,我在二月一过,迈入了三十三岁,过去两年,有两个我爱的人离我而去,生活里多了一个小生命,我跟茉莉都变得更加坚强,除去亲人离去的伤痛,总体来讲,还是好的。
更值得一提的是,在航空公司历年组织的体检中,妈妈生前签下了一份器官捐赠书,这在她死后那天,医生就已经找我谈过了,并且将妈妈的眼角膜保留了下来,说是捐献给一名在校大学生,而且是警察大学的一名即将毕业的男学生。
对此,我又有了期待,至少还有一样东西,是被保存了下来的,我跟江女士,并不是真的天人永隔了。
听我的同事说,那个男孩子会在我们医院接受手术,所以,在手术结束后,我第一个去看望了那个男孩子。
病房里十分宽敞,是这医院最顶级的病房,浴室厨房,一应俱全,有钱人才住的起。
男孩的眼睛被纱布蒙着,有个女孩正在喂他吃饭。
高个,短发,穿着白色职业套装,长相清秀,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
我敲了敲门,那女孩跟男孩同时转头,我笑:“打扰你们了?”
女孩忙把碗搁在一旁的矮几上,热情地招呼我:“没有的事,快请进!”
我把买来的百合递给女孩:“找个花瓶插起来吧,病人闻点花香才好的快。”
女孩也笑,甜甜的酒窝:“还这么破费,该我们感谢才对的。”
我不置可否,在病床前坐下,男孩的眼睛被蒙着,但露在外面的骨骼是菱角分明的,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个子一看就很高。
女孩用一次性杯子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我:“小心,有点烫!”
我笑,接过:“谢谢!”
她又绕到病床那边,继续给男孩喂饭,我拉了把凳子坐下,她主动跟我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有你母亲的眼角膜,我们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男孩一直坐着,嘴角微翘,也不加入我们的聊天。
我道:“他的眼睛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男孩正想开口,女孩接过了话头:“他跟他们同宿舍的人一起去帮他们教练家刷房子,两人用白灰互相呲对方,把眼角膜给烧掉了。”
“噢,原来是这样!”我喝了口水,不知道该接什么,我看着男孩的侧脸,想象那白色纱布缠绕的下面会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女孩又道:“他们教练来看过他两次,又马上走了,都忙得很。”
女孩把碗搁下,倚着床头柜跟我聊天。
我笑:“你是在哪里上班是吗?”
“是啊,忙死了,还得照顾他!”
女孩抱怨,却是一脸的任劳任怨,还偷偷看了男孩一眼,男孩面无表情。
我正准备起身,女孩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去外面接电话。
我朝她笑笑,病房里只剩下我跟男孩两个人,我开始找他聊天。
“你要喝水吗?”
他摇头。
我看了眼吊水牌上的名字,问他:“你叫方木?”
“啊!”他惜字如金,声音青涩。
我看了矮几上放着的香蕉,问他:“你要吃香蕉吗?”
“随便!”
我笑了笑,剥了个香蕉塞到了他手里:“好好拿着。”
他咬了一口,身子往后靠了靠:“听他们说你是这里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