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常跟女孩在江边约会,这里是约会的好地方。”
他倒是坦白,我们走过马路,找到我们自己的车,他将车子开到江边,我们下车,十指紧扣地往江边走去。
夜风习习,我享受地深呼吸,将头轻轻靠着他的手臂,人来人往,但不影响我们交谈,他望着江对面的灯火阑珊,突然道:“江南,我突然有吟诗的冲动。”
我笑,拂了拂被夜风吹乱的刘海,抓着他的手臂:“公子请吟来!”
他也笑:“蓦然回首,谁在灯火阑珊处?这一生,为值得的,不值得的,我都回首过,脖子都扭酸了,也没看到我想见的那个人。”
我哈哈大笑:“你这是吟诗?这明明是亦舒书里面的词,真没想到,你也看这种书。”
他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手挽着我的腰:“这本书你的书架上有,我偶尔看的,还不错,我一直觉得,女作家都太矫情,这本书出乎我的意料。”
我道:“她的书好看着呢,改天介绍几本给你看看,偏见!”
“你还不得了了,这种书少看,容易多想,小海绵以后不准她看这种书。”
我眯着眼睛回答:“这你怕是管不了的!”
他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心绪,停下脚步,伫立在我对面,认真地看着我:“江南,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
我微微笑:“方警官,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一点不像你。”
他伸手拂我被风弄乱的头发:“可能刚看了电影的缘故,有点多愁善感,我不怕死别,但我害怕生离。”
我突然紧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妈妈下午打电话给我,说爸爸住院了,情况很不乐观,我得去看看。”
我急了:“你怎么不早说?这么重要的事!”
他突然揽紧了我,我只到他的胸口,几乎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他的声音却是平静的:“就是心里太乱,才带你出来看电影,江南,人生太无常了,我希望我们都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
“很严重吗?”我问他父亲的情况,不去理他话里的焦虑。
“脑溢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有点怔住:“怎么又是这种病?母亲也是这种病去世的,许威的母亲也是!”
“江南……”他开始把整个身体的重量转移到我身上,声音前所未有的无助,我忙撑住他的身子:“方木,我们明天去温哥华,去见爸妈,好不好?带上小海绵一起。”
他不说话,只是圈紧我,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呜咽的声音,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除了拥抱他,什么也做不了,夜风吹来,我们就这么相拥着,直到他的情绪稳定。
回到家里,我给温哥华打了电话,并表明我们会动身去那边,婆婆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尽管很客气,很平静,我还是听出了,那刻意压抑的某种情绪。
她没说去或者不去的话,但我清楚,这种情况,身为儿媳妇儿子的我跟方木,肯定是在场才正常。
我征得方木的意见后,定了第二天飞往渥太华的飞机,时间是傍晚六点,我把嘟嘟托付给了余姐,茉莉在月底回家,平儿可以让他照顾,我也把我去渥太华要做什么,都告诉了她,她只说妈妈注意身体。
长达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旅程,让才一岁两个月的小海绵很不适应,一直在哭,还好坐的是头等舱,都是有素质的人,没给我们太多责备,但我跟方木,也为此感到十分抱歉。
飞机抵达渥太华是当地时间的下午,方母没有来接我们,是派的司机,我们直接去的医院。
见到我们时,老太太既没有很高兴,也没有很失望,只是抱抱孩子,又马上还给我们。
“爸爸怎么样了?”
方木注视这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父亲,问方母,声音听起来很不安。
方母眨了眨眼睛:“中途醒过一次,就再也没反应了,我连话都没跟他说一句,医生让做好心理准备。”
方母的声音听起来恨潮湿,让听的人全身无力。
我看了眼显示器,显示生命还在继续,但这种情况,以我的经验,应该是凶多吉少的。
不多一会,医生进来,方木忙道:“怎么样了?”
医生是讲英语的:“今晚或许会有答案,亲人最好别离左右!”
以我多年的从医经验,我知道这是最后通牒了。
当晚,我们都守在医院里,凌晨一点,方木的父亲与世长辞,享年,五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