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笑得慈祥，打心底里笑的那种：“我不打算在这过夜，只是过来看看你们，饭我也不吃，看到你们好，我就安心了。”

“吃了饭再走吧，我做饭做得很好！”

方木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看不到他激动的情绪，即便是久未见面的母亲要匆匆离去，他的反应也是这般平淡如水。

“不了，我还约了人，打算去乡下看看你父亲，然后从那边直接回加拿大…”

说话间，她已经站起身，我想挽留，但住了嘴，这是个特立独行的老太太，连她儿子都挽留不住她，更何况我？

“那我们就不强留你了，我开车送你回乡下吧，我今天刚好休息。”

方木的反应水到渠成，也一道站起身，方母并没有拒绝，而是拉住我的手：“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我笑，摇头：“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

方木送他母亲回乡下祭祖，我并没有随同，因为家里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他们的车子在庭院前消失，我只呆呆伫立了一会儿，便进了屋子。

方木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他的母亲独处，以前或许也有过，但不会说心里话，我直觉，他们这次会说很多话。

晚上十点，他准时打来电话，说今晚会在乡下过夜，家里的亲戚太过热情，他跟婆婆都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留下。

我笑，将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之间，手里抓着小海绵的手，她正躺在我肚子上看漫画书，小眼睛不时瞪着我，仿佛是在埋怨我一直讲电话，不理她：“那很好啊，乡下空气好，改天我们也去住几天。”

“你们在做什么？”

我看了眼小海绵，把实际情况告知，尔后又把电话你给小海绵：“爸爸要跟你讲电话。”

她随手接过，小脚丫蹬在我的肚子上，翻个身趴着，奶声奶气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就我跟妈妈还有哥哥，我们很寂寞！”

我笑，拿手在她的小屁股拍了两下，这丫头也不知道随谁，说话溜得很，还寂寞，这个词从哪里学来的？

方木也在那边笑：“你知道什么是寂寞吗？”

“知道，没人陪就寂寞了，动画片里都这么说的！”

“好的，爸爸明天就回来，我的小公主要照顾好妈妈哦！”

“当然，我会保护妈妈的！”

她说得像模像样，我笑得眼泪直流。

挂了电话后，我跟小海绵相互偎着聊天，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的小手考在我身上挠，我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挠什么，她问道：“妈妈，嘟嘟哥哥今天考试才得了六十五分，我看到他的试卷了。”

我笑：“是啊，哥哥不擅长读书呢！”

“姐姐说了，好好读书才有出息，嘟嘟哥哥往后就没出息了。”

“也不是啊，哥哥不是很擅长画画么，他说不定将来能当画家呢！”

三个孩子里，嘟嘟的成绩一直是最让人头疼的，很聪明的一个孩子，就是学习成绩跟不上，经常被老师点名批评，我也是无语了。

“平儿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喜欢他，他会给我买很多的玩具。”

我笑：“你是惦记那些玩具，还是惦记哥哥呀？”

“都惦记，我也想姐姐了，隔壁的小丽说我姐姐很漂亮，很羡慕我，我觉得很有面子。”

我哭笑不得：“你这么虚荣可不行哟！”

“什么是虚荣呀？”

“就是你这样啊……”

“到底是什么啊……”

窗外越来越黑，跟小丫头的对话总是没有答案，我说了她也听不懂，但这种温馨一直在，这是我中年得子，最大的快乐。

不知何时，孩子已经在喋喋不休中睡去，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蓝光，我伸手摸过，是方木发过来的自拍照，清俊的眉眼一如从前，对着我笑，酒窝明显，在照片的下方，他附上一句：“老婆，我永远爱你！”

我笑，将手机放好，并没有回他，黑暗里，我咧嘴笑很久，在心里默默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方木！”

天亮后，又是新的一天，愿我们，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