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他捏了捏眉心,弓着腰,双臂搭在腿上,盯着自己的膝盖。
“那是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能接受的理由!”
向来文静的小洁,突然提高音量,平儿仰起头,注视着她良久,尔后,站起身,将手掌轻轻落在小洁的肩头:“
小洁,我喜欢你,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甚至想过如果我们大学毕业还没有分手,我就把你介绍给家人认识,若我们能挨过七年之痒,我就把你娶回家,可现在……”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小洁的肩膀动了动,泪眼汪汪地盯住他。
“我从小就很喜欢的一个人!”
“她也喜欢你?”
“这我还不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交往?”
“这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他垂下头,将脸埋进她的脖颈深处,他很累。
“听着,许平,我们分手,之后不要再联系,我没法一边跟你联系一边目睹你想念另外一个女人,但我爱你,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这样深爱一个人,所以我会等你,等你想好的那一天,我信任你,但这之间,我会跟心动的男生交往,再见!”
小洁说完,轻轻推开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公寓。
他走到窗边,借着路灯的光线,清楚地看到,小洁掩着面在暮色里奔跑,背影随着夜幕在摇晃。
她哭了,他知道,因为他。
心里混乱得如同一窝粥,他拉上窗帘,躺回沙发上,什么都不愿去想,一头載进沙发里,大睡过去。
实在不可思议,把一个女孩伤成这样,他还能大睡特睡,这也不失为一种技能,他自我挖苦地想。
第二天他照样去学校上课,医学生都是很忙碌的,整天在自习室跟图书馆之间穿梭,他懒得去想小洁,去想任何人,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仿若一个人在生活,周围的人激不起他任何的兴趣,同学们讨论的话题,教室里坏掉的空调,哪个运动员又夺得世锦赛的冠军,这些他以前感兴趣的话题,在这些日子里,都像是无关紧要的闲话家常,打个哈欠就能忘记,他犹如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名叫《无聊人生》的电影。
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幻想着的不可一世的大学生活,为了达到某种目标,而拼尽全力的那种热情,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这么着,九月流逝,迎来十月,国庆节到来,而在这个举国欢庆的节日到来之前,他收到一封信,信是茉莉寄来的,他去小区楼下取信时,正好从学校上完课回来,他还纳闷,谁会给自己写信,这年头,谁还写信啊?
他以光速冲回自己的公寓,将书包随意往沙发上一甩,从冰箱拿出一罐百威,脱掉鞋子,支起膝盖,在沙发上坐下,撕开信封,如获至宝地读起那封信来,他大概数了一下,这次写的信,比上次还要长,有足足十页多,内容如下。
平儿,很抱歉,这么久才给你写信,其实是很早就想写的,可我的状态时好时坏,总是无法集中精力,想要跟你表达的话语,也无法用文字清晰地表达,以至于一拖再拖,妈妈依旧每个月都来看我,但说实话,我仍然跟她没多少话说,每次她看到我,就泪眼汪汪,可我并未为此感到愧疚或者感动,说实话,我怕是有点铁石心肠了。
我们自幼就没有太多时间培养所谓的温情,直到你搬到我家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呆着,有时候也跟外婆呆着,但我感觉那比我一个人呆着还要孤独,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体会?
另外,我得把这里的情况跟你说一下,这里是位于a市郊区的山区里,环境倒是极其的好,人口嘛,怕是有一百人左右,都是我这种精神不正常的人居住,费用还瞒高的。
对此,我着实感到愧疚,妈妈辛苦养大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现在又得了这样的病,她怕是比我还崩溃。
我在清醒的时候,也会告诉自己,妈妈是爱我的,世界上不能跟妈妈一起生活,或者无法亲近妈妈的孩子,多了去了,有的甚至比我还可怜,就这一点,我就赚到了,妈妈可是从来没让我受过欺负的。
即便那样,那些孩子照样爱他们或者她们的母亲,也不会像我这样得这种奇怪的病,简单点说,就是我这个人太过脆弱了,若我坚强一点,怕是我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另外就是这里的环境,有点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我的病情也因此得到控制,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怎么复发,主治医生甚至说,若继续保持,明年春天说不定可以出院了。
接下来告诉你,我每天都在这里做些什么。早上七点准时起床,然后洗漱,去球场跑步半小时,然后去食堂吃早餐。
八点钟的时候,跟所有人集合,去附近的农场帮忙,这里主要种西瓜跟哈密瓜,蔬菜也种,还有喂养了很多小动物,猪啊,牛啊,羊啊,等等,总之就像个小行牧场,还有鱼塘呢,我们吃的鱼全是野生态的。
到了下午,一般是在图书室或者乐室,电视机也有,但不准我们看,实在捉弄不透,怎么会这样?
还记得《挪威的森林》吗?直子住的阿美寮?我现在过的几乎就是那样一种生活。
在这里,我想得最多的还是你,如果我没有得这种病的话,我怕是会无所顾忌地跟你坠入爱河,可当我十几岁初次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时,我便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但我想念你,非常渴望见到你,或者说,你给我写信也是可以的,地址就寄信封上的就行,鉴于我病情的好转,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来这里看望我一次?一次就好,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谈,这里只要患者同意,随时都可以探望,疗养院的名字叫━━失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