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不等我想完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滴水未进的缘故,我脚一软,整个人如颗被人掷下的石子般,顺着长长的台阶滚了下去。
不知滚了多久,身体落在平坦处,我意识模糊,全身刺痛,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我听到急速的刹车声跟谩骂声,很多人将我围了起来。
有个熟悉的怀抱抱住了我,他在说话,我被摔得耳鸣,只能恍惚听到一点点,声音细如蚊虫。
我想强撑起眼皮,想确认抱我的人,努力了好久,仍然睁不开,我气若游丝了。
“江南,江南!”
耳鸣又消失了,我看不见,但听得清楚,那是贺成的声音。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的眼睛终于撑开了,看到我一直希望看到的那张脸,隔着好远,楚皓被贺成的保镖控制着,是意识的原因吗?为什么我看到的那张脸是哭泣的?
贺成的保镖好像已经放开了他,他一步步朝我走近,越近,我越能看清楚他的表情,绝望,眼泪,那双修长的手伸着,却不敢触碰我的身体。
我已经懂得了,他是如此不顾一切的人,伸出手不碰我,不过是因为他怕了,他的勇敢已经用完了。
我爱的人,你大可不必这样,不要哭泣,不要绝望,我早说过的,想过的,若是结局无法圆满,我会潇洒地送你走,我说到做到,所以风尘仆仆地来见你,即便分离,我也希望是明明白白的。
至于你,又何必流泪,春去秋来,你总会明白,也总会忘记我,忘记我们之间的爱,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娶一个你爱的人。
是的,当时间流逝,你还会像当初爱上我一样,再爱上另外一个女人的。那时候,你会明白,现在流的泪,都是没必要的。
至于我,你更加不用愧疚,是我不顾一切反对,硬要跟你在一起的,所有的苦果,该我来承担,那曾经让我忘乎所以的爱与纠缠,快乐跟喜悦,都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所以,楚皓,请你也走得体面一点,这样,我才不至于更加痛恨自己。
在我失去意识前,我这样告诉自己。
最后一丝意识已经用尽,我缓缓地闭上眼睛,耳朵里还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是贺成的,他似乎是抱起了我残破不堪的身体,我已是无力挣扎,任他抱着,他将我抱进车里,把他的脸貼着我冰冷的脸,像是在向我保证什么:“江南,一切都过去了,都好了,你不会有事的!”
再后来,我已然像吞服了一整瓶安眠药般,完全失去意识,那是一个完全安静祥和的世界。
我昏厥过去。
是在什么时候醒来的?我睡了多久?我无从得知,传入鼻尖的是我睡着了都能分辨得出的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天花板是白色的,晃动的,身体呢,好像在晕过去之前,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是哪里骨折了吗?我还不知道,手指动了动,身体却怎么也没使上力气,我扭动脖子,发现一动不能动,我即刻想到,那些骨头断裂的声音,应该是从脖子处发出来的。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病房里安静如斯,只有仪器嗡嗡作响的声音回应我,像是听到有人在外边争论,是谁?
“贺成,江南已经没事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你拥有的还不够吗?放楚皓一条生路,我会让他马上离开中国,你永远都见不到他。”
“朱伟,现在躺在上面的如果是你爱的人,你会怎么做?”
贺成的语调严厉而尖锐,与温文尔雅的他很不相称。
短暂的沉默。
我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瞪大眼睛,这两个人,又在说些什么?听着像是有我不知道的故事在继续上演,可我动弹不了,除了心急如焚,只能如个尸体般躺着。
“逝去的爱情,就不要再提了,往事如风。”
朱伟在冗长的沉默后,这样回答了贺成,声音低沉而压抑。
“对,往事如风,总有一天,江南会忘记他的。”
“贺成,你要明白一件事,强扭的瓜不甜,你别执迷不悟,你已经是中年人了,而且还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
“那又怎样?楚皓是爱她,可你看看,他把江南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差点就……”
贺成欲言又止,语气满是不屑,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