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后,小雅不仅身姿敏捷,技术一流,连她的年轻搭档也对她啧啧称赞。
六个人打十二场,其余五个人都被换下场,只有小雅坚持到最后,在场的,参赛的,被她杀得片甲不留,面如死灰,观赛的,包括裁判,全部目瞪口呆,大家都没想到,这样一个柔弱纤细的女子,居然能一路向北。
比赛结束时,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介恒在众人的簇拥声中,傻傻地呆坐着一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未想过,安小雅有如此意气风发的一面。
看她发球的姿势跟技术,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虽然还不至于能跟专业球手抗衡,但技术也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的。
他恍惚记起,在上海那次,她跟自己说,平时没事喜欢运动跟看书,他所理解的运动可不是这个呀!
他想上去跟她说两句话,夸赞一番,但是没机会了,不等他上前,整个编辑部的同事,包括那些跟她搭档打球的外国人,全部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像粉丝簇拥自己的偶像。
“小雅,真没想到,你的网球打得这么好!”
“没看出来呀,小雅姐,练了很久吧,不输职业球手啊!”
“来,我给你拍个照,上传到工作群!”
“还等来拍,刚才她打的时候,哟就已经上传图片跟录像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接口,好像跟小雅很熟一样,就介恒所知,跟小雅走得比较近的,在公司,除了李小念,没有多少人,她这人不爱交朋友。
但是这会,大家全部簇拥这她,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
介恒落寞极了,拥挤的人群里,他只看得到她笑颜如花的侧脸,以及那待着白色球帽的圆圆的后脑勺。
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如果她是他的,他一定会拨开人群,紧紧拥抱住她,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的专属权。
但她不是,她属于另外一个狠自己旗鼓相当的男人。
他离得并不远,甚至可以看到她笑起来时眯成月牙状的眼睛。
鲜少看到她这样笑,平时在编辑部,对同事彬彬有礼,对上司噤若寒蝉,在那样一种氛围里,她又怎能开怀大笑?
职场就是战场,虽然没有硝烟,有时候却比万马奔腾的战场还要残酷百倍,稍不留神,就被炒鱿鱼。
一个人漂泊异乡,她怎么敢玩儿似的对待工作,一个不小心就要睡大他。他,街了。
短短的一个上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很了解她的,万人中央闪亮,闪亮过后,她是不是更加落寞?
想这些做什么?此时此刻,落寞的人是他,如没有人察觉到他来一样,也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离去。
他沿着湖堤往回走,心里郁卒地能烧毁整个庄园,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他极为想念的女声:“主编!”
因着这声呼唤,他停住了脚步,胸口仿佛有巨浪翻滚而过,心脏居然如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般,咚咚作响。
他是个优秀的演员,待他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玩世不恭,扯起一个帅气的笑脸:“怎么不多玩会?”
“大伙都散了,我刚才打球时看到你有关注我打球,后来没见你,特地过来说声谢谢,谢谢你那么认真地看我打球。”
她其实也有注意介恒,觉得他在看自己,却是只单纯地以为,他只是看自己打球,所以觉得感激。
刚才看他一个人落寞地转身离去,所以急忙追了过来。
“客气,你让我大开眼界了!”
介恒是笑不出来的,可是对着这张满是汗水,追着自己跑过来的笑脸,他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小雅想了想,自己的表达好像有问题,明知道主编在看自己,还打,像是故意打给他看的一样,都怪自己,没头没脑地追过来,也不打打草稿,越说越乱。
她还想说些什么,介恒却因为长时间对着这张让自己心痛的脸而生了逃避的念头,笑道:“太热了,我去洗把脸!”
“好,我也该回去换衣服了!”
介恒看了眼她身上的白色球衣,点点头,转过身。
转身后,胸口蓦地一痛。
小雅看着他的背影,无比欢畅,转过身,一唱一跳地跑走了。
介恒还是转了身,注视着那背影,只觉双目刺痛。
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一楼的草坪,小雅正被李小念挽着手臂往大厅里面走,小念嗓门大,隔着两个楼层,依然能听到她还是谈论刚才的那场球赛,仿佛她是主角一样。
介恒立在窗边,犹豫了一会,还是下了楼,下到一楼时,佯装潇洒地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与两人擦肩而过时,只淡淡地点了个头,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小雅心情好,也甜甜地回应他,接着便与小念有说有笑地走了。
庄园就那么大,若你不想不碰到对方,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整个下午,介恒都跟小雅有无数次的擦肩而过。
但任何时候,她身边总有人簇拥,认识的,不认识的,这会都好像跟她好熟一样。
介恒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秋天的夜晚最舒服了,一帮人聚在一起烤烧烤,炭火红得像太阳,炙烤着钢丝网,肉铺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就着夜风,将香味送到鼻尖,烟丝在炙烤声中袅袅升腾,激发人的味蕾。
介恒左等右等不见小雅,心里郁卒地想找个人骂一顿,随手将手里烤好的玉米递给李泰兰,更没心情理会她的受宠若惊,转过身,顺着下坡路,往前面的小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