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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奉旨议和

李言年沉思片刻道:“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佑亲王与风扬兮如何知道你会去刺杀?那晚佑亲王来过王府见王爷,难道他是来告诉王爷这件事情……”

李言年没有说下去,永夜心里已苦笑着想,这就是做内奸的代价。是自己告诉父王这一消息,让佑亲王提前有了安排,不仅来了王府高手,还请来了风扬兮。只可惜啊,整了这么一个圈套,佑亲王居然还赶回王府做好了埋伏,还让自己中了毒。

他懒洋洋地说:“佑亲王难道在谷中有眼线?师父,我可是与你单线联系,不过,我那天在茶楼好像看到了月魄。月魄来了,虹衣、鹰羽、日光呢?也出谷了吗?我记得当年有十几个孩子。”

李言年小心拉过垂到地上的毯子给他盖好,轻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不过,月魄是来了。谷里想到你与月魄自小感情不错,想来配合行动也会默契。从现在起,你们俩就算绑一块儿了。无论是谁的任务出了差错,另一个都只能死。”

说到那个死字时,他淡然的声音变得像恶狼一样狠。

“哦?以我现在的身份,你们舍得吗?”永夜嘴边露出一抹嘲笑。

“是我说错了。月魄不直接参与任何暗杀,他只负责为你提供情报药物,协助于你。另外的任务是防着佑亲王被下毒。你若有什么异动,他就会死。他若背叛山谷,由你去杀了他。”李言年眼中露出一种淡漠。

这种神色在多年前永夜看到过。当他们蹒跚着脚步从楼里走出来,站在雪地里等他的时候。李言年居高临下淡漠地看着他们,就算那句“出了楼的都是爷了”也不带丝毫感情,只是种感叹,感叹从此以后,他们能为游离谷所用。

“很多年前,当他站出来的时候,当你站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一种情感,会胜过无坚不摧的利器。而现在,我们把这情感握在手中,必会无坚无摧。”

李言年的声音像生了倒刺的舌头似的舔过永夜的肌肤,带起血淋淋的痛楚。月魄是羁绊他,但是,他心里仍记着学艺时的温暖?

永夜不在乎地轻笑出声:“多少年前的事了,都还是孩子,你以为,我真会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李言年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怀疑,但是,我相信谷主的眼力,他老人家曾说过,你,唯一的弱点是情感太丰富。”

“佑亲王如何知道我会去?月魄告诉他的?”永夜一心把这事扣到佑亲王头上,“还有,你不是说那位郭尚书其实是东宫的人吗?佑亲王去保护他干吗?”

李言年有点语塞,半晌才答:“郭其然是皇上的人,如今皇上立了二皇子为太子,郭其然自然对储君效忠,要扶持佑亲王,自然得除了他。”

原来如此!没有猜错,游离谷是想安国大乱,除掉安国的人才!永夜突然绽开一个极欢娱的笑容,喜滋滋地说道:“原来我没有办砸差事啊,这么一来,郭尚书有感佑亲王救命之恩,不是就站到了佑亲王那边?”

他看着李言年瞳孔一点点收缩,心里得意,哑巴吃黄连的滋味你也尝尝!

“嗯,收到了预想不到的效果,这事只有我和牡丹院……总之月魄不知道你去的事,别疑心他了。”李言年说得急了,带出了牡丹院的信息。

永夜叹了口气:“我倒真想是他说的呢,我可不想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负责。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他的表情让李言年有点怀疑谷主这招棋是否下错了。如果月魄牵制不了星魂,就只有风扬兮这招足以让他为了保命而忠诚。可是他若找到了能与风扬兮抗衡的人呢?李言年一直不赞成谷主说的,人的情感才是最毒的蛊,他只相信自己的手段。

这个星魂从小就让他捉摸不透,这么多年虽然他一直听话,且完成任务,但是李言年还是摸不透他。他不想冒任何风险,决定请示谷主给星魂下盅。

“伤得重吗?”打定主意之后,李言年声音变得很柔和。

“嗯。内息有些震动,还有,我的暗器全招呼了风扬兮,没家伙了,叫掌柜的弄点来。”永夜蔫蔫地回答。

李言年伸手来把他的脉,永夜抽开了手:“不用,还能为谷里卖命,只是等过了这两天,养养就好。”

李言年沉思了会儿道:“也好,休息两天。那些人,我分给别人一些。”

名单上有八个人,难道,谷里的刺客真的来到了京都?永夜不动声色地嗯了声,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皇上突然下旨,封我为与陈国谈判的正使鸿胪少卿,师父有无建议?”

“正想和你说这事呢,谷主的意见是要一个人。”李言年轻声附在永夜耳边说完,站直了身道,“你也知道,要陈国割让那百里地是万万不可能,要赔偿金银也是死物,你若要来这个人,对你在安国的地位只有好处。”

永夜似笑非笑地盯着李言年,漫不经心地说:“只要不是塞给我的,随便。”

“这是自然。”

永夜看着落英又想起了月魄。他该不该见他一面呢?

夜慢慢来临,永夜的双眼慢慢变得清明。他抬头仰望,今晚不仅有月还有碎银般散落天幕的星子。

那时候,八岁的月魄护着他杀出小楼,又冒着被送去牡丹院的危险站出来。

那时候,十岁的月魄被他拉着躺在草地上看三位师父斗法,也是他站出来。

月魄给了他让紫袍小孩睡着的药,给了他易容的药,偷了回魂师父的解毒药丸送他。

月魄说他一定会认出他来。月魄说他们是兄弟。

“我能相信你吗?”永夜喃喃自语,望着夜空的双眸闪动着犹豫的光。解毒之后元气大伤,内息始终不稳,但是不见月魄又不行。在佑亲王府的月魄能了解他不方便掌握的情报,还能提供给他所需要的药物。

换了夜行服,看了眼倚红与茵儿的房间。每次外出,他总不忘记给两位侍女下醉梦散,让她们睡得更香甜。

悄然闪入黑夜,永夜无声地穿行在静寂的京都城中。

月魄的草庐在王府花园的一角,修建得与游离谷一模一样,草庐外依然种着各种药草。永夜看着,情不自禁想起在山谷时,月魄教他识药草的情形。诗会时他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必是月魄所居。他是这样留恋游离谷吗?如今的月魄和游离谷的感情很深了吗?永夜思索着,没有贸然入内。他调整着内息,感觉四周的动静。

吃了一次亏,他再不敢小觑李天佑。

草庐里传来一个人的气息,应该只有月魄在。永夜还是服下了回魂的解毒药,轻轻落在草庐外,左右看了看,掌心已粘住一柄飞刀,这才推门而入。月光的影子从窗户缝里漏出来,一身月白宽袍的月魄坐在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隔了八年不见,月魄英俊之中更带有一丝出尘的清逸,剑眉下的双眸闪动着睿智的光。永夜收起飞刀,慢慢走近两步,解下面巾,看到月魄的眉梢动了动,轻笑道:“你早瞧见过我了。”

月魄站起身,走到永夜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皱了皱眉道:“受伤还是中毒?脸色这般难看。”

永夜不习惯地别开头,摸了摸下巴感觉很奇怪。

“想什么呢?”

永夜干笑一声,不打算告诉月魄在佑亲王府中毒的事。他一屁股坐到刚才月魄坐过的椅子上抬头看他,慢吞吞地说:“如果进来的人是来杀你的,你会怎么办?”

“我是在想,你身上若是爬了条蜈蚣,你会怎么办?”

永夜低头一看,手掌啪地盖在嘴上堵回尖叫声,指着月魄急得额头挂汗,鸡皮疙瘩颗颗爆出。一条长一尺的蜈蚣正慢慢从他身下爬出来,夜色中细小的脚蠕动,转眼爬到永夜胸口停住。

月魄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去,那蜈蚣用触须轻抚摸着月魄的手,说不出的亲昵与诡异,月魄抬头微笑:“它叫小星。”手指一动,蜈蚣窸窣爬上了他的身,转眼没了踪迹。

永夜松开手喘气,气得想吐想揍人,指着月魄颤声道:“再让我瞧见你身上那些恶心的东西,休想我再靠近你三丈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