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自己何时签过卖身契?永夜惊诧地回头,牡丹院老鸨叉着腰站在门口横眉竖眼瞪着她。
“妈妈,我不要这个月的工钱了,我好像没有签过卖身契吧?”
“这是什么?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安国律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娘花二两银子买了你,你居然敢跑?给我抓回来!”老鸨的声音比永夜大十倍,肥手一挥,牡丹院冲出五六个护院将永夜围了起来。
永夜心想,游离谷出的馊主意虽烂了点儿却很有效,眼下可不是讲理的时候。她又不能当风扬兮的面露武功,只好扯开了喉咙放声大喊:“风大侠救命啊!我没有签卖身契!抢人啦,救命啊!”
“小麻子,我在这里!”
永夜被两个护院捉着手臂,拼命扭了头去看:“风大侠救命!”
“哎呀!这位不是名震江湖的风大侠吗?你看看,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小麻子自愿以二两银子卖身给我牡丹院,风大侠一定要主持公道啊!”老鸨把卖身契送到风扬兮面前。
他瞧了瞧,叹了口气道:“小麻子,你既然签了卖身契,我如何敢带你走?帮你赎身我又没有银子!”
“风大侠,你就算有银子也要问问老身愿不愿意!签的可是死契!”
永夜望着他俩一唱一和,心直往下沉。风扬兮难道认出她来了?她在他面前一直装病弱,最怕他知道自己是刺客星魂。想起在陈国从背后刺他的一刀,无论如何不敢当着风扬兮的面使出功夫来。若他认出她来了,她就只好想办法逃了。永夜并不惧抓着她的两个护院,她在想怎么在风扬兮面前逃脱,或者,进了牡丹院,等风扬兮走了,会更轻松一些。
风扬兮慢慢走到她身边,叹道:“你拿了别人的银子,卖了身,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不守承诺?亏我还想帮你做个好人。”
永夜眼珠一转,哭丧着脸道:“对不住,风大侠。小麻子虽然长得丑了点儿,却实在不愿意待在牡丹院里,这才骗了你。”
风扬兮摇摇头,满脸难过:“我真心帮你,你居然欺骗风某!”
永夜低下头满面羞愧,只盼着风扬兮快点儿滚,滚得越远越好。她越来越相信风扬兮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肚子里全是坏水的伪君子了。谁知风扬兮话锋一转:“风某最恨欺骗我、陷风某于不义的小人!”她听到风声骤起,没等她甩开护院的手,风扬兮的掌已重重击在永夜后颈,将她打晕了过去。
风扬兮冷冷地看着她哼了声,对老鸨一抱拳:“这种人千万别再放出来害人了!风某告辞!”
老鸨如获至宝,连声对风扬兮称谢,使了个眼色,几名护院赶紧架起永夜拖进了牡丹院。老鸨目送风扬兮离开,这才拎起裙子急急走进院子。
片刻后,牡丹院飞出了一只白鸽。
风扬兮盯着那只鸽子,耸了耸肩,喃喃道:“小麻子,把你卖给牡丹院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
跟着那只白鸽风扬兮一路往北追去,他一定要查出游离谷在安国的窝点。牡丹院是摆在明处的,游离谷在安国一定另有秘密据点。听说墨玉公子病了,不见客,风扬兮想,墨玉一定离开了牡丹院,今天冲出牡丹院的护院也是寻常壮汉,牡丹院显然已成摆设。
小麻子既然重要,就暂时还不会有危险。风扬兮眯着眼跟着白鸽,想回头再去救她出来。他不知道,白鸽放出的同时,牡丹院后门三辆马车同时离开。
白鸽终于飞进了一座茶楼,停在一个胖子手中。
风扬兮愣住。
胖子惊喜地叫道:“小白,你居然回来了!”
旁边一群提着鸽笼的人围着他笑道:“王员外三日前丢了它,茶饭不思,没想到居然回来了。”
风扬兮没有再听下去,他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当他赶回牡丹院时,已是一片慌乱。
他扭住一个抱着包袱要离开的护院问道:“这里怎么了?”
那护院认出是他,惶惶然道:“妈妈说牡丹院不开了,让我们瞧着院里有什么值钱的自己拿。”
“她人呢?”
“走了,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风扬兮望着三道车辕印心跳加速,仿佛觉得他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李天佑与端王兵分三路顺着车痕追踪至城外后,发现了三辆被丢弃的马车。
端王定定地望着马车肃然下令:“关城门,京都戒严。”
李天佑望着端王正想说什么,端王瞟了他一眼道:“皇上的意思,牡丹院一旦有变我们就动。”
京都的空气骤然紧张。
骁骑、熊渠、豹骑、羽林、射声、次飞六卫迅速掌控了京都四门,京都在一片鸡飞狗跳之后安静得可怕,空寂的长街上只听到一队队士兵往来巡视的脚步声与门缝内孩子偶尔传出的啼哭声。
三千羽林卫封住了各处宫室。一切不过瞬息间就完成了。
敲锣沿街传令的士兵口中吼道:“奉端王令,尚营业者杀!擅出门者杀!窝藏奸细者杀!”
有个东宫的太监仗着皇后与太子的宠信,自告奋勇出宫探听消息,脚步才跨出宫门,就被羽箭穿了喉。
而东宫左右卫率只到齐了一半,硬着头皮关闭了宫门,护着太子。
身披甲胄的李天瑞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在瞬间变化。无论是从端王府传来的消息还是从佑亲王府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半点儿异常,端王李谷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而病重的裕嘉帝还在龙翔宫好好地活着。
“李谷是要造反吗?”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后,李天瑞抽出了雪亮的宝剑,阴沉着脸对东宫左右卫率道,“李谷自恃功高权重、父皇信任,竟然抽调禁军封锁宫禁。他居心叵测,竟想趁父皇病重逼宫。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冲出东宫以清君侧。”
东宫左右卫率自然以太子马首是瞻,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拥着太子缓缓打开宫门正想质问禁军之时,宫门口竟一字排开了十门攻城弩。
李天瑞倒吸一口凉气,这阵势摆明了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羽林卫统领姓张,张丞相内侄,世家出身,温和地笑了笑对李天瑞道:“太子少安毋躁。端王世子永安侯刚回京都就被绑架,王爷未免舐犊情深行为有些过激。太子在东宫稍歇,约束好东宫侍卫。王爷自会亲自前来给太子一个交代。”
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于张狂。李天瑞冷笑一声:“难道皇上、皇后与孤都及不过一个永安侯?皇叔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