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理解星魂这个名字了,意思是在黑夜中出现的鬼影子。
三年就三年,他不想做杀手,更不想做一只只能躲在黑暗中的老鼠。既来之则安之,他身后不是还有个影子兄吗?
“撒尿拉屎的地方呢?”
“那边有个耳室。”
这样的格局他只花了十分钟就走完了。星魂不动了,坐在青衣人身边找青衣人说故事:“师父,就咱俩了,说会儿话吧。”
“你不会也捉些麻雀让我练轻功吧?”星魂满脑子奇思妙想。
“明天你就知道了,今晚你可以睡。”
星魂觉得青衣人的话大有玄机,突然汗毛直立,不会明天起连觉也不能睡了吧?他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晚安师父,小徒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星魂摸了摸脚,睡不着了。
那里有他的秘密,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他实在佩服做记号的人,在他脚心印了朵花,血红色的小花。这让他又想起了传说中的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生一千年。而他的脚心的“花”是记号,却更像胎记。
这暗记又是什么意思呢?星魂很好奇自己原本的身份。
想想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星魂叹了口气,瞬间就长大是不可能的,可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孩子总是最会骗人的。比如他清醒后装了近一年的傻子,也无人觉察。他想起了那个送他进谷的影子,把他扔在一群孩子中间就离开了,却时不时在他耳边唠叨。
影子兄为什么要把一个傻子弄进山谷?可山谷中的人容忍一个白痴待了八九个月的时间才做出送牡丹院的决定才更让人觉得奇怪呢。
这地下的坟,影子兄进得来吗?会被精通轻功暗器的青衣师父发现吗?星魂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也许不会像他想的那么无趣。
等到油灯灭了,星魂就成了瞎子。
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终于可以舒服地睡一觉了。
这一年在谷中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对身份的好奇和影子的提醒都不容他放松自己的警觉。
青衣师父已经离开了石室,似乎有意让星魂自己适应这种黑暗与孤寂。
人在黑暗中恐惧感会比平时放大无数倍。在看不见的时候抵抗力会大大削弱。就像恐怖电影,惊悚情节在大白天太阳底下发生总觉得无趣。
无边的黑暗给人无形的压力。也许青衣师父培养弟子的方法和他的长相一样诡异。星魂有点同情他,青衣师父的皮肤让他第一次对冷血僵尸有了直观感受。
这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除了他自己。
星魂微微一笑,打了个哈欠无聊地想,他很喜欢这种黑暗与安静,觉得安全舒适,他是不是也有点变态?
正当他打算舒舒服服睡入谷后的第一个安稳觉时,他觉得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影子兄飘忽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顺利入谷学艺的。”影子轻叹一声。
你是谁?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脚心的秘密?为什么想出这种变态方法让他去挤独木桥?如果自己死于一群七八岁孩子手中,会怎么样?连串问题冲进脑中,星魂只是吐出了屏住的空气:“我师父呢?”
“前三晚,他不会待在这里。他很固执,你能独自在这里待上三个晚上,他才觉得你有资格做他的徒弟。”
影子的声音像什么?星魂觉得像捏着嗓子逼出来的,态度很温和,声音像鸭子。怕他听出他是谁?星魂扑哧笑出声来。“你来做什么?”
“教你内功。”
星魂想了想又问:“不是葵花宝典、嫁衣神功就成!”
“何为葵花宝典、嫁衣神功?”
“一个是太监练的,一个是帮别人练的!”
影子沉默了片刻说:“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是白痴!”
“可是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以前的事不记得也好!以后,但凭自己的造化了。”影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
“你是谁?”星魂终于问了出来。
“我?我是一个影子,不能出现在人前的影子。我要还一个人情,要让你学得自保的本事。”
好报仇?星魂差点把这戏文里常见的后半句说出来:“你的武功也不错,为什么不能教我?要把我扔在这山谷里?”
“不方便!”
这句话几乎让星魂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影子的鼻子骂他脑子有问题。自从进谷他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无数个来回了,还差点被送去牡丹院挂牌。星魂冷冷地瞧着影子,冷笑着想他绝不会承他这份情。不管他与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影子似乎不想久留,像扔掉个大包袱似的扔下一卷物什:“很多人都想得到这卷天脉内经,你好好练吧。”
“你为什么不练?”路边的李子没人吃,不是路人懂规矩,而是因为它是酸的不好吃,这个道理星魂明白。
影子很坦白:“我看了六年,没看出端倪。也许……你能。”
星魂笑了,也许这东西是我家的,所以,也许将我扔在这儿,留我一条命为的就是我能知道你们无法知道的秘密。只可惜,我以前真的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