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眼珠一转道:“洪公子想如何破坏?”
洪公子冷笑道:“我打算去救今天被血祭的少女。”
“呵呵,这法子好,釜底抽薪,让他们没有可供血祭的人。在下助公子一臂之力吧。”
洪公子怀疑地看看永夜,摇了摇头。永夜见他不信,随手折了根树枝,听到右侧鸟叫,瞧也不瞧扬手甩出,鸟叫声立止。洪公子瞪大了眼看着永夜,目光由惊诧变成佩服,当即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永夜。
两人商议停当,再走了一段山路,听到了密集的鼓声和一阵怪异的歌声,知道西泊族的驻地到了。
翻过山坳,眼前视野开阔。河谷平原上坐落着大大小小的灰白色石头房子。
洪公子道:“这里就是西泊村寨,正中就是祭祀场地。”
永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石头房子的正中有座圆形的广场,堆成方形的石台。四周竖着很多木头桩子,在石台上又有三根高大的木桩,顶部抹了金粉,在夕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俩随着三三两两的外来观礼者陆续进了村寨,在广场四周的棚子里找了处角落坐下,就有西泊族的人捧了酒水食物送来,极是热情。
永夜四处观看,见西泊族人穿着彩锦短襦,配以兽皮装饰,脸上画了各种色彩,好奇地问道:“平时这些人都这样画花了脸?”
“就中秋秋祭才会如此。”
永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有游离谷里的人也同样可以画花了脸让人认不出来。可是她不想易容,正愁找不到游离谷的踪影,永夜巴不得有人认出她来。
入夜时分,寨子空地上燃起了数堆篝火,映得广场上的祭祀柱子格外狰狞。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鼓声更急,西泊族人围绕着祭祀台跳起了舞。
她抬起头,石台高约两丈,火光下显出一种深褐色,不知道是不是因年年血祭被鲜血染成了这样。石台四角雕有兽头,兽嘴对着下方一圈石槽。又各以兽头引出,下方置白色石盆,盆口再雕石兽吞口,如此重复九层,才在正南方流进一白色的兽头中,下面露出一个合抱的贝壳状的玉石盆。火光映照,玉石乳白色近乎透明,里面似装有液体。
这时鼓声一变,狂热而急躁。
石台上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名穿着更为花哨的祭司,个子高大,锦衣长袍,戴了个狰狞的面具。他的手对月缓缓展开,下方贝壳状的玉石盆也缓缓打开。
永夜听到四周一片哗然,观礼的人几乎全站了起来,抻长了脖子观看。她目力异于常人,凝神一看,玉石盆中荡漾着一汪暗红色的液体。
不知为何,打开之后,这液体飘出的味道却不是血的味道,而是一种异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人嗅了竟有种极舒服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懒洋洋地散开。
永夜一皱眉闭住了呼吸,撕下布块用茶水打湿,便要捂住口鼻。洪公子笑着拦住了她:“此香无毒,只是安神。”
“洪公子对这里甚是了解?”
“我要阻止血祭自然事先打听清楚了!”
石台上的祭司不知道对着月亮嘀咕了些什么。永夜见他双手一挥,指尖冒出两团蓝色的火焰,再一弹,引燃了石台下面的一堆篝火。鼓声更急,西泊族人的欢呼声更烈,连身边不少江湖人士也惊叹起来。
永夜忍不住笑,以磷引火有什么好奇怪的?神棍而已。
火堆燃起后,一行西泊族人抬了些东西往火里扔,不一会儿,传来烧面食的香味,永夜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往火里扔的全是面捏的三畜等物,估计等祭祀结束就当烤馒头吃了。
鼓声突然停了,站在石台上的祭司念了一长段听不懂的祭文。只见几个西泊族的汉子光着膀子拿着雪亮的刀上了石台,分立在正中祭祀柱的左右,永夜马上紧张起来,祭祀要开始了。
祭司似在念经又似在唱歌,声音突然高亢,石台正中缓缓吊起一名白衣少女。
她的头低垂着,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容,白袍掩映下露出一双笔直匀称的腿。
月光缓缓升到头顶,河谷风吹过,撩开她的发丝,一张娇美苍白的脸出现在月光下。永夜的心脏似与皮鼓同时敲响,跳得厉害。她万万没有想到,血祭的对象会是蔷薇!
“血祭马上要开始了,赶紧去救人。”
“你拦住下面的人,尽可能不要让他们靠近石台。”
“石台下肯定有机关,我们从下面进去。”洪公子脸上闪动着精明的光。
永夜望了眼蔷薇,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上面,犹豫了下道:“你从下面进去,我在上面接应。”
洪公子愣了愣低声应下,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竟然是个高手。
鼓声再次响起,雄浑凝重。
蔷薇身边的西泊族人已跪下,双手举起手中的刀。刀薄而利,在月光下闪动着银芒,他们脸上的五彩花纹显出一种狰狞的色彩。
永夜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风扬兮的身影。她等不及他了,掌中暗扣飞刀,盯着石台上的祭司毫不犹豫地射出,身体微弓像射出的箭一般冲向石台。
那祭司只微微侧身避过,手中权杖直压向永夜。
永夜轻飘飘地金鸡独立般站在杖上,飞刀化为光网,瞬间,蔷薇周围的大汉便中刀倒下。她暗暗称奇,这名祭司武功还行,台上的人却不堪一击。
脚下权杖大力挥来,她足尖一点飞落在蔷薇身前。见祭司怒目而视,口中不知吼了些什么,石台下的西泊族人与不少江湖人士提了武器便向石台奔来。
永夜伸手入怀,笑了笑,黑色的雷爆弹轰然炸响,更将石台那汪血泉炸开,引得下面又一阵怒吼声。她袖刀出手便去斩系住蔷薇的绳索。只听到叮一声脆响,她仔细一看,竟是铁索。脑后风声响起,她没有回头,又是一枚飞刀激射而出,身后传来祭司的惨叫。
永夜抬起蔷薇的下巴,见她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急得大喊:“你醒醒,蔷薇,是我,永夜!”
蔷薇迷茫地睁开眼,目光中有着害怕有着欣慰有着难以置信,嘴哆嗦着才要开口说话,足下一空出现一个大洞,人飞快地掉了下去。
永夜紧跟着跃了下去。她在空中用力往上一提,搂住了蔷薇。
下面是间地室,墙上的铁盆子里烧着两个油盆,火光缥缈,在地室石墙上投下了重重暗影,显得格外阴森。潮湿的空气里飘浮着血腥腐烂的臭味,令人作呕。
洪公子正站在绞盘处与人厮杀。
永夜顾不上他,放下蔷薇就去解铁索,这时角落里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星魂!”
那声音震散了永夜的神志,她呆呆地转过头,地室黑暗的角落里露出一角月白色的袍子,一个人靠坐在墙边,脸隐在黑暗中,那双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情感静静地瞅着她。
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这般叫她星魂,世上只有他的眼眸,像月光下的平湖安宁温柔。可是今天她的目力过人,在这昏暗的地室虽瞧不清他的脸,只有那双眼眸,幽幽泛着相思埋怨,像风雨中豆大的油灯,看似明亮,转眼就会被风雨吹得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