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慕望着他，表情有点别扭。
始作俑者冷辰傲却浑然不觉，唇角还噙着点得逞的笑容，相当欠扁。
他理直气壮，搞得苏慕慕才像是大惊小怪。
“怎么了？”
苏慕慕为他的态度惊为天人。
她像是炸毛的猫，吴侬软语的甜腻尾音都尖利起来。
“……冷辰傲！正经点，你干什么……干什么……我？”
冷辰傲光明正大的占她便宜，仍觉不够，微微俯身。
“什么，我听不清楚。”
苏慕慕咬牙切齿，强忍住羞耻之心，稍微提高了声线，重复一遍。
“干嘛亲我！”
冷辰傲游刃有余的把她又变相调戏一番，无甚负罪感，反倒显得意犹未尽。
他说着抱歉，狭长冷淡的眼睛里却全是淡淡的笑。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男人若无其事得很，叫苏慕慕有点怀疑人生。
她捂着嘴巴，一会儿想要痛骂他的得寸进尺，一会儿又为失衡的心率感到丧气——
但无论如何，结论似乎是不变的。
这男人最擅长打蛇随棍上，她只要给一点松动的讯息，他便会步步紧追，得寸进尺。
思及此，她有点恼，不知道恼冷辰傲，还是恼自己的不争气。
“你倒是对局面了若指掌，很清楚我生气的底线在哪里。”
冷辰傲却似乎并不赞同她的说法，眼眸黯了一黯。
他伸手，冰凉的指尖快落到她的脸，可惜苏慕慕不太配合，很快的躲开了他的动作。
她撇过头去，硬下心肠，给予警告。
“你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可尚且记得，你应该也没这么健忘吧？”
她说：
“我也不过是怕一退再退，继续宽容，只会让你又做出一些，让我难以接受的事情罢了。”
冷辰傲的表情凝固了点，却无法做个翩翩君子，许下恪守己心的诺言。
他是个克制能力极强的人，从来得到许多，却并没有非谁不可的欲求或执念。
因为寡淡的情绪而保持绝对的冷漠，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
冷辰傲的人生之中只有一个意外，是苏慕慕。
唯独面对她的时候，宛如死水，毫无波澜的情绪，才会出现短暂的失控。
那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领域，因而此刻的冷辰傲选择坦白与真诚。
“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
几乎微醺的温暖阳光之下，他凝视苏慕慕的侧脸，冷酷又温柔的自我剖白。
“直到当时得到你的死讯，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经爱上你了。”
他语气很委婉，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点微妙的，遗憾似的宿命感。
“正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对谁产生情感，所以我才会这么迟钝？”
冷辰傲笑了笑，很难想象，他能说这么多话。
“很神奇，对吧？”
他说：
“我看起来并不像个容易失去自制力的人，但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所有情节的发展都不由我做主。”
当他看向苏慕慕，此刻的他们难得是平等的。
“这种时候，我甚至连对你许下一个不会越界的承诺都不能，因为，我知道，我不一定能够做到。”
苏慕慕是真觉得有些惊讶，换作以前，冷辰傲绝对不会放下防备，说这些似乎是示弱的话。
仔细想来，这分明更像诡辩。
但听到这样的说辞，她倒并不生气，反而有点受宠若惊。
“这真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她近乎有些自嘲的补充道：
“但仔细想想，又会觉得，这话决计不会是你说出来的。”
苏慕慕并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也没有更加为难冷辰傲。
她双手抱臂，脸上的表情的确融化了点，不再那么冰冷。
“无论如何，你愿意跟我实话实说，总归是好的。”
气氛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似乎缓和了一些。
苏慕慕的态度变得明朗起来。
“我会试着给你一个机会的。”
“但这回，你不再具有被我爱着的特权了。”
女人算不上风尘仆仆，但因为倒时差，脸上仍挟着点淡淡的疲倦。
她依靠着身后的斯坦威，表情过于理智，淡定，割离了曾经熊熊燃烧的沸腾爱意，她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酷。
“冷先生，这就是我斟酌权衡后的答案。”
这一瞬间，冷辰傲彻底看清了她的改变。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而温柔的小姑娘了。
满腔热情即便被无限损耗，却仍如雨后春笋，绵延不绝。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审视与权衡，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但这倒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冷辰傲心不在焉的想到。
“他对她的执念，已经可以让他忽视掉对方的性格，仅仅只是爱着苏慕慕本人而已了。”
这代表他无条件爱上她的所有。
冷辰傲甚至感到放松。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虽然听起来好像回到了原点，但回到原点也总比没有任何机会要来的好。
在几天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跟苏慕慕已经彻底完蛋了。
冷辰傲只是看着她。
“我曾经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我在你这里被判出无期徒刑。”
他的幽默来得猝不及防，恰如其人，仍透出几分冷意。
“你愿意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很好。”
苏慕慕笑了笑。
“我收回前言，你也没有那么混蛋。”
她歪了歪头，害羞的情绪终于平复了点。
“这么看来，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你比之前要善解人意多了。”
苏萌萌倒是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
见苏慕慕跟冷辰傲之间稍微融洽，她伺机而动，漂亮又无辜的大眼睛闪了闪，神出鬼没般从苏慕慕身后探出头来，见缝插针的提议道：
“妈咪，都已经快下午了，不如就把叔叔留下来吃饭吧，好不好？”
苏慕慕这会儿已经习惯了苏萌萌的叛变，还有她被冷辰傲刷满额的好感值，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调侃她：
“你倒的确是个小没良心的，你妈要死要活养了你这么久，跟帅叔叔见了几面就彻底倒戈，让我说你什么好？”
话虽如此，语气里到没有刚才那么鲜明的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