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慕闻言，似是有些恼怒。

“我还没有无下限到这种地步。”

寰星对她还算不错，她也没想过恩将仇报。

她的确打算用这件事威胁申佳明，但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件事爆出去，让群众的批判跟口水来击倒寰星。

这的确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但未免太过忘恩负义。

苏慕慕倒也不是白眼狼。

她眉头微蹙，看着冷辰傲，努力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

“我只是想要解约而已。”

苏慕慕咬了咬嘴唇。

“我并没有想毁掉寰星——我这么做，是怕你不答应我离开所选择的后手，作为谈判的筹码。”

冷辰傲的表情仍是十分冷淡，并没有因为苏慕慕的解释而缓和多少。

“所以，你为什么要解约？”

苏慕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进他的眼底。

她前所未有的坦诚，也前所未有的残忍。

“是为了什么，你真的不清楚吗？”

她反问冷辰傲。

“因为我不会答应你，不会跟你在一起，所以我理所当然不会继续留在你所主要控股的寰星。”

听到这样充满排斥的说辞，冷辰傲却意外的没有做些什么。

他甚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泄愤般粗暴的吻她，或者出言挽留。

像是失去了解释的力气，男人俊朗深邃的面容上浮现起一点鲜明的疲倦。

此刻，他的态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淡。

冷辰傲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慕慕，是在试图读懂她脑中所想，又似乎觉得再也无法将她看穿。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那么想要离开我吗？”

他想，这着实是没有意义的挣扎。

苏慕慕的答案已经全数呈现在了她的所作所为之间。

但他还是觉得不甘心。

那个曾经爱他如命，被他不假辞色仍旧不死心的跟在他身边整整六年的苏慕慕，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她在试图甩掉他。

用计谋。

如甩掉一个包袱。

冷辰傲不受控制的轻笑一声。

他觉得有些嘲讽。

“六年前的你会想到这一天吗？”

男人冰冷的声线里隐约渗进一点茫然。

“我对你死缠烂打，而你想方设法，不是为了靠近我，只是想要摆脱我。”

苏慕慕闻言，也生出了几分恍惚。

世事无常，沧海桑田。

但是足足六年。

她如今生命的四分之一时间。

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了。

她沉默的垂下眼睛。

“回不去了。”

这是苏慕慕的答案。

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它不存在。

那是横亘在心头的疤痕。

被摔碎的玻璃无法复原，就算真的一片一片粘回去，也不一样了。

正如那些被冷辰傲摔碎的石膏像，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笑起来，几乎有些残忍。

“你的做法，让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你了。”

“我想解约，也想离开寰星，请你不要干涉。”

她犹豫了一瞬，那句“我准备回”，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冷辰傲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

苏慕慕生出一种彻底坦白的瞬间，会被他拆吃入腹的错觉。

她甚至不敢与冷辰傲对视，也不敢看他现在表情如何。

诡异的沉默在二人之间无限蔓延开来。

在苏慕慕打破这份沉默之前，冷辰傲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道：

“好。”

这么说着的他，更像是平日里的他。

绝对理智，绝对冷漠，游离于人间的旁观者，永远不会被情感所牵绊。

“如果这就是你的诉求的话，我答应你。”

他平静的看向苏慕慕。

“我会停止对你的所有追求。”

苏慕慕心中既是微妙，又是慌乱。

她看了看冷辰傲，欲言又止。

“就算没有我，你还有很多选择，不是吗？”

此时的她不一定是真的无情，但她笃信，自己表现出来的姿态足够伤人，说出来的话也一样。

“我记得，当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几乎没有真正的正视过我。”

在这种时刻谈起过去，她既觉得痛苦，又有种报复般的快感。

“你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我，但倒是真的很包容温雅月。”

苏慕慕笑了笑，挽起耳边垂落的碎发。

“你跟温雅月的关系，也持续了十几年，倒是比我更久一点吧？她一直跟在你的身旁，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的话，也不会一直默许纵容她的所为了。”

微微侧头，苏慕慕不知道自己是在劝说，还是在另类的吃醋。

但都无所谓了。

她深知自己正在毁掉冷辰傲对自己最后一点妄念。

将追求自己的男人推给另一个女人。

这对冷辰傲而言，应当是莫大的羞辱。

“回头看看她吧，你也许不一定爱我，只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冷辰傲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辞一般，唇角勾起一个略微嘲讽的弧度。

他漆黑的眼睛因为燃烧着的愤怒情绪而渗出一丝妖异的蓝。

像是孔雀翎尾上的一点绚烂的毒。

“这就是你的想法？我在你眼中，就是个这样的男人吗？”

他看着苏慕慕，情绪短暂的失控了。

“你明明知道，自你回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温雅月，哪怕一面。”

冷辰傲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也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但今天，他好似剥离了自己冷漠至极的外壳，露出了一点人类该有的烦扰。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对你足够好，足够温柔，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我。”

他似是有些不解的凝视着苏慕慕。

“而你言谈举止之间，也是隐约给我机会的。”

他说：

“我倒是真的没想到，原来这都是无用功。就算我再怎么改变，在你的眼中，我也仍是个会对你威逼利诱，强迫你跟我上床、甚至三心二意的男人，是么？”

冷辰傲难得的咄咄逼人，他并不给苏慕慕回答他问题的机会，似乎也并不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也许在你的眼中，我甚至比当年还要恶劣了吧？”

苏慕慕皱起眉头。

她看向冷辰傲。

他的表情有些受伤。

而苏慕慕却被他受害者的姿态给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