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贞心里咯噔了一下。
眼下月份太小,看不出来。
她却仍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仅将母亲院子里不适合孕妇的东西都扔了,更吩咐厨子,以后只准给母亲院子这边上热菜,那些性凉的食物统统不准上。
十二月的时候,孙太太显了怀。
沈明贞怕自己医术不精,特意请了名医给母亲诊脉。老大夫诊了半天,看着孙夫人喜笑颜开:“恭喜夫人,您府中是两个双胞胎孩子。等到了明年,沈大人就能添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了。”
沈老爷笑呵呵地,把大夫送了出去。
进来拉着孙太太的手:“夫人辛苦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梨汁软糖了,你好生等着,我去给你买上两三斤回来。”
“父亲。”沈明贞叫住他:“梨子性凉,不适合母亲吃。”
沈老爷挠了挠头:“是了,我怎么连这一些都不知道呢,你看看我。”他尴尬地笑着。
眼下孙太太有了身孕,沈老爷觉得,既然是两个双胞胎,应该给孙太太买点吉祥如意的礼物,在衣食住行上也对孙太太多关怀一点。
可朱姨娘已经把他的银钱挥霍了大半,这可怎么是好。
他犹豫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的朝沈明贞开口:“按理来说,父亲不应该要你的银子的,但你也知道,父亲这个月的俸禄还没有拿到手,眼下沈府陷入了困境,你母亲又有了身孕……
明贞,你借父亲一点儿银子吧,我想给你娘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沈明贞有些感动。
却并不会真的拿出银子给父亲救急。
“父亲还不知道吗,祖母和朱姨娘在皇城附近开了家店,眼下生意很红火呢。
既然是祖母和朱姨娘欠我们的,父亲不如趁此时拿回来。”
“也罢。”沈老爷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成了沈家最穷的人。
但于情于理,他也的确不好意思再问沈明贞要钱了。
毕竟,这个女儿他实在亏欠太多。
沈老爷擦了擦头上的汗,叫上了小厮,来到了沈老太太和朱姨娘开的酒楼。
已是下午,酒楼里没什么人。
沈老太太正和朱姨娘在楼上的单间儿里嗑瓜子,见沈老爷来了,开心地招手:“儿子你来了。
母亲多日没见你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母亲这里?”
“不瞒母亲,孙太太有身孕了,大夫说,还是个双生儿。
儿子想着,这是我们沈家的喜事。
只是儿子手里有些困难,故而想从母亲这里借点钱,给孙太太买点益气补血的补品。”
沈老太太虽然看不惯孙太太。
却没必要和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孙女作对,很爽快地拿了钱。
开酒楼这些日子,一共赚了三百多两。她拿出一百多两,很痛快地交到了沈老爷的手里:“你先拿去花吧,若是哪一天没有了,就再来母亲这里拿。”
这话说的让沈老爷很感动。
朱姨娘却听的很不是滋味。
眼下沈府只有一个男孩子。
若是孙太太生下了两个男孩子,又是沈家的嫡子,将来沈家的财产还不是终归要落到孙太太的头上。
到时候,自己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多可怜呀。
眼下沈老爷已经不再偏爱自己,若是她连“沈府只有自己有儿子”的这个优势都没了,等老了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朱姨娘暗暗地希望孙太太不要剩下儿子。
最好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可,到底应该从哪里做起,才能让孙太太这一胎惊现连连呢?
孕妇若是没有好生将养,身体总归是不好的。
朱姨娘便打定主意,先把孙太太的营养断掉。
可沈老太太这么心疼她那未出世的宝贝孙子,她该怎么办呢?
正好此时,有小厮急匆匆地上来了:“老太太,朱姨娘,不好了,朱姨娘的大表哥在赌坊欠了银子,领着人来酒楼要钱了。”
“欠了多少?”“倒是不是很多,听说是二十两。”
还不及他分红里的百分之一。
朱姨娘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给他吧。”
小厮领命下去。
她靠在软榻上,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自己虽然暂时把控不了沈明贞的店铺里的生意,但老太太这边,她总归是可以想办法做主的呀。
眼下这家酒楼的地契和房契都是她大表哥的,若是自己和大表哥沆瀣一气,把控了酒楼的处置权,老太太从哪里弄钱给她孙子花?
说干就干,当晚,朱姨娘便把大表哥约到了酒楼的地窖。
大表哥嘴里叼着一根草,漫不经心地看她:“什么事?”
“你不是爱赌钱吗,总是欠人银子也不是个事,你现在可是咱们酒楼的三掌柜。想不想从此放开手脚地去赌钱?”
“当然想呀,做梦都想。”
“那你听我说,你去拿着房契和地契威胁老太太,让她滚出酒楼。
老太太手里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肯定拿你没办法。她只能乖乖回沈家。
届时,我来掌管酒楼经营,赚下来的钱,你一半我一半,多好。”
“这能行吗?”
“怕什么,我掌管酒楼都一个多月了,你见过我出过差错?”朱姨娘有些心虚。
大表哥心心念念他的赌钱。
没一会儿就答应了。
“行,那我明天就去老太太那边闹,你明天就装作不在避一避。”
朱姨娘答应了。
第二天,她借口腹痛,没有去酒楼,一直在家里兢兢业业地等消息。
孙太太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看的她火气十足,连午饭都没能吃下。
终于,老太太回来了。
她一进家门就把朱姨娘叫了过去,骂她的大表哥不是人:“我连我最后的一个珠宝卖了买的这家酒楼啊。他见你不在,当着很多食客的面儿骂我,逼我滚出酒楼。
若不是惦记着我儿在官场上的声誉,我又何苦这么下不来台。
以后我们没了银子,可怎么办呀。
沈明贞母子俩每一个好东西。朱姨娘,你说,我们还要继续吃白菜叶子吗?”
朱姨娘皱着脸,表现的很忧心。
“母亲别急,他终究是我的表弟。
这几日,我抽出时间去和他谈谈,看看他能不能和母亲重归于好。”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去酒楼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拜托你了,巧云。”
朱姨娘没有沈老太太那么会经营。
幸而之前老太太经营酒楼的时候,已经积攒下了一批稳定的客源。朱姨娘照猫画虎,学者沈老太太的管理方法管理酒楼,虽说生意不如之前老太太在的时候那么好,却终归是不差的。
她赚了第一笔钱,为了凸显出自己的能力,特意将大表哥叫了过来,两个人平分了酒楼的盈利。
大表哥分得一百八十两,飞速地跑出了酒楼。
还放出话,今日若是赢了钱,要给朱姨娘买个镯子回来。
朱姨娘也没闲着,拿了钱,去隔壁的药店买了一大块劣质麝香。
回到沈府,偷偷溜进孙太太的院子里,在孙太太经常乘凉的大树下埋下了大块麝香。
她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奈何沈明贞是专业行医的,陪母亲歇息的时候,靠着敏锐的香味,找到了那一块麝香。
是血红色的颜色,和一般的麝香不同。
像是从小作坊里生产出来的。
京城卖小作坊生产的药店也就那么三四家。
沈明贞挨个去问,终于找到了店家:“来您这买麝香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总穿一身玫红的衣服,耳朵上还有个痣。”
店家认识沈明贞。
很容易卖了这个人情给她:“有没有痣记不清了,穿的好像是玫红色的衣服。”
沈明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