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已经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含着泪，睫毛上沾着水，是楚楚可怜又懵懂无辜的模样。
可是只要想到闻笙是因为谁，才会露出这副可以叫男人疯狂的模样，他就嫉妒得要发狂。
闻笙是冷静的，淡然的，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摧毁她的骄傲。
可陆衍轻轻松松击败了她。
用的是“庄暮”两个字。
他扶住她的肩，无比残忍地开口：“闻笙，他死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管你有多喜欢他，他都不会再回应你。你听好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你要为一个死人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吗？”
闻笙还是不说话，目光却有了焦距，褪下陆衍的手，她摇摇头：“你别说了……”
她这个态度，让陆衍更加恼怒：“我怎么不能说？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认清现实？他死了不是一年两年，整整十年了，闻笙你把一个死人放在心里，整整十年，就算你欠他的，也该够了！”
闻笙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抱歉陆先生，我，我可能要先走一步，我……”
“怎么，提都不能提？他是你藏在心里的宝，别人说都不能说？”
闻笙摇头：“陆先生……”
“你给我闭嘴！”陆衍咬牙怒喝：“我之前说过，如果你心有所属，你们两情相悦，我会退出，会祝福你们。现在呢，让我去跟一个死人争吗？还是一个品行不端、入室盗窃被人……”
“啪”一声脆响。
中止了这场谈话。
陆衍满眼不可置信，表情呆滞。
闻笙也愣住，呆呆看着自己打人的右手。
陆衍左边侧脸有五个清晰的指印。
疼是真的。
惊诧也是真的。
从小到大，活了近三十年的大男人，第一次被人甩耳光。
闻笙也是第一次打人耳光。
陆衍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的嫩肉，接着笑了。
闻笙五指蜷缩起来，虚虚握成拳。
房间里针落可闻。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吧？”
陆衍突然开口。
他看着她。
她看着别处。
“闻笙，心里装着初恋白月光，看着我对你大献殷勤，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看着我像个傻子似的，妄图从他手里把你抢过来——你看着我讨好你，为你下厨，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是啊，我就是个笑话……”
闻笙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她用力握成拳，指尖陷在掌心里。
良久，她才开口：“陆先生，对不起。我想，我们以后没有必要再见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瑞叔早就听见屋里的争吵声，却一直不敢进来，这会儿看见闻笙要走，才急忙拦住她：“闻医生……”
“让她走！”
闻笙越过瑞叔的时候，说了句“谢谢”。
“二少！”瑞叔没法再去拦闻笙，只好对着陆衍开口：“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闻医生脚上的伤还没好，你……你的脸……”
陆衍挫败地坐在沙发上，抬手捂住脸：“拿着她的东西，派辆车送她回去。”
瑞叔看了一眼桌上的鞋：“那这鞋……”
“就是个笑话……”
瑞叔见他这样，忍不住心疼，可对于感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自己也单身这么多年了。
闻笙走了十多分钟，对于身后的鸣笛声视若未闻。
司机不得不把车子停在路边，拦住了闻笙。
闻笙这才看见他：“是你。”
司机接送过她很多次，见她开口忙说：“闻医生，我送您回去。”
闻笙不说话。
司机又说：“瑞叔收拾了您的东西，都在车上，上车吧。”
闻笙上了车。
回了家，把东西收拾一番，已经到了和客户约好的时间。她忙了整整一下午，回到家已经精疲力尽。
只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万千，想停都停不下来。
楚瑾沉不在烟城，那他来这里真的是旅游路过？
傅朔又联系她了，让她无论如何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她匆忙慌乱地离开了陆家，都没来得及和楚楚打个招呼。
头痛欲裂，她抱着脑袋窝在沙发里。
自古医者医人不自医。
当初她义无反顾选了心理学专业，是因为她知道一个人茫然失措痛苦失落的样子有多难过和难堪，她希望可以帮助每一个受过心灵创伤的人恢复健康。
却无法让自己走出那个深渊。
或者说，她选择自愿停留在那里。
因为，她的心，早就遗落在那里。
就算她的人可以离开，又有什么用呢？
她强打精神，联系了自己的老师，也是工作室老板胡易茗，跟他说自己因为私人原因不再担当陆家的专属心理辅导师，由此带来的一切经济损失她来承担。胡易茗表示他会让人联系陆家，看那边怎么说。
闻笙挂了电话，洗了个澡，吃完头发，发现手机上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老师打来的。
她赶紧打过去：“老师。”
胡易茗五十多岁了，一直把闻笙当亲生女儿：“小笙，陆家同意了。这样，你把客户的具体信息跟李医生交接一下。还有，陆家没提意见，也没有什么不满。”
事情如此顺利，实在出乎闻笙意料。
她忙说：“谢谢老师。”
胡易茗说：“小笙，从工作层面来说，老师不希望你这样半途而废，每一个客户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建立信任很不容易，轻易放弃会很可惜。但从我私人角度来说，老师又不希望你受委屈。小笙，陆家家大业大规矩大，之前是老师考虑不周，让你去了，你不会怪老师吧？”
闻笙说：“是我的错，不管于公于私，我都对不住老师。我以后会注意，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不会怪老师，只会提升自己的专业知识，以后不给老师丢脸。”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闻笙联系了李医生，两人聊了很久。
第二天第三天都安然无事。
第四天，闻笙接到瑞叔的电话。
他说：“闻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
闻笙说：“没事瑞叔，您怎么了？”
瑞叔说：“是这样，楚楚这几天没看见你，哭着要找你。二少去外地了，我怎么哄也哄不住孩子。闻医生，您看您能不能抽出空来看一眼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