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大明朝廷的权力中心。
不过此时的紫禁城中,却是一片的肃杀与惶急,天启皇帝病情的不断加重,让完全依附于皇帝身上的魏忠贤集团,个个都如同天蹋地陷了一般。
不同于唐时太监权势滔天,废立皇帝,甚至弄死皇帝都在一念间的风光无俩。
并不是如今的太监没这个能量,而是明代的文官、武勋集团极为强势,虽然武勋阶层在土木堡之后,元气大伤,但是京城内外兵权却是从来未丢过。
没有兵权的太监则完全就是皇权这棵大树上的藤蔓,作威作福的资本完全依赖于皇帝的信任,一旦大树倒下,他们就完全失去了权柄。
此时的魏忠贤更是如丧考妣,天启年间阉党与东林党连场大战,虽然成功的将东林党打压了下去,所有东林党大佬,死的死,贬的贬,数场大战之后,双方已经完全不死不休。
为了避免东林党人复起,魏忠贤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朝廷之中,尤其是对于那些还活跃在朝堂之中的东林党。
却是忽略,或者说是潜意识觉得自已的大本营——皇宫大内,根本不可能出现问题,不过当天启皇帝意外落水之后,并且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魏忠贤终于发觉自已大错特错了。
他就象是一个一直披甲在前征战的将军,一路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眼看就要大获全胜之时,却发现自已的老巢水晶塔被人直接一脚踹了,这种临门一脚被人打入万丈深渊的滋味,直让他恨欲狂。
大半月内,宫中被怀疑有问题的太监宫女,已经多达数十人,全部都是被魏忠贤弄的人间蒸发,但这也只是在发泄愤懑,于事根本无补。
“奴婢见过信王殿下!殿下千岁!”
信王奉诏觐见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魏忠贤耳中,对此魏忠贤根本没有拦截的想法,相反还亲自带人迎了出来。
“厂公无需多礼,皇兄现在何处?可大好一些了?”
朱由检亲手扶起魏忠贤,十分客气的问道。
看着这个满脸皱纹,低眉顺眼的老太监,只看他现在的这副模样,实难与印象中眼神阴鸷,一声轻哼就八方辟易,威震朝野的九千岁划为等号。
不过朱由检可不会被他这副恭敬的模样骗到,过往数年,九千岁的狠辣与手段还历历在目。
虽然基本上没有针对于他的行动,但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远的不说,近段时间内,他的王府周边出现的无数明哨暗线,身边一些伺候的宫女、太监显露出来的点点异常,就已经让他充分领略到这位九千岁的手段。
至少在如今这个当口,他还是不敢得罪这个禁内之中一手遮天的大太监。
“陛下如今正于西暖阁调养身体,至于身子,委实一言难尽,就让奴婢为殿下引路吧。”
一提到天启皇帝,魏忠贤就眼眶通红,大滴眼泪滚滚而下,这份表演天分,委实秒杀后世众多的所谓演员。
不过朱由检知道,他这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伤心。
作为天启皇帝心腹,他完全就是依附于天启皇帝而生的,他所拥有的权柄全部来自于这个人。
一旦这个人死去,他将很快一文不值。
不过看着这么大的年纪,说哭就哭的眼泪鼻涕一蹋糊涂的魏忠贤,朱由检也被恶心,不,感动到了,当下也是眼眶通红,但拼命的揉着眼睛,却是根本挤不出一滴眼泪,两人功力差距委实不是一腥半点。
“殿下请进,陛下已经等了好久了。”
一路无语,怀着感动,不,悲痛的心情,朱由检一直被魏忠贤恭恭敬敬的送到天启皇帝养病的西暖阁外。
“有劳厂公了。”
朱由检拱了拱手,十分客气的说了一句,便即再次用手心的姜块再次狠狠擦了擦眼睛,顿时眼睛一片模糊,跌跌撞撞的进入了西暖阁中。
看着踉跄着进入宫中的朱由检,原本还一直流泪不止的魏忠贤这才擦了擦眼眶,脸上的悲痛虽然还在,但目光却再一次变得沉稳起来。
魏忠贤觉得,自已这些年为了皇家一直在赤膊上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
他并不傻,他知道信王是未来的皇帝,与未来皇帝起了冲突完全是自已找死。
这个时候结个善缘,总比新皇帝上任以后耿耿于怀要好。
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自已这个为皇家拼命数年的老狗,就算不能再主事,至少也能落一个好下场。
朱由检进入大殿,还来不及与内阁数位大学士,还有京城内外数位位高权重的武勋见礼,便被满脸腊黄,不断咳嗽的天启皇帝的模样吓到了。
半卧在床榻的天启皇帝见到他之后,原本浑暗的眼睛也顿时清明了些许,不等朱由检大礼参拜,便即十分虚弱的招手,加力的道,“吾弟来了?!快,来,来朕,朕身边!看,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