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上走,一阵寒风卷过,雪花冷不丁的灌进脖子里,他打了个寒战。
斩龙组的制服很薄,材质却是上好的雪蚕丝,轻若无物,却又具有极强的韧性,据说可以挡住狙击枪的子弹,但谁也没试过。
可惜它不保暖,雪蚕丝,雪蚕吐出的丝?难怪穿着就很冷,更不要说保暖。
照理说,像副组长这样的大高手,一般情况下不太可能感受到寒冷,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去过南极,去过北极,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对他来说,也就相当于把家里的空调温度打低了一点。
然而,此刻他感到寒冷,寒冷像千万根钢针,一点点的,慢慢的刺入他的肌肤,刺入他的骨髓,刺入他的灵魂。
他接着往上走,十八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周遭的环境渐渐熟悉起来,只是比过去更冷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比以前冷了?副组长在心中问自己,然后他笑了,他早已有了答案,他的表情很兴奋。
是那圣殿,他告诉自己,秘境中数一数二的大机缘,丛云宗古老的圣殿,供奉着“天剑”李丛云神像的古老圣殿,被寒冰刺的核心冰封住的圣殿,如今要出世了。
所以他才会冷,所以这寒气如此骇人,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寒风,这是寒冰刺的核心残余的灵力在发威。
寒冰刺到底是怎样的法宝?副组长这样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残余的灵力还是这么强大。
“咔咔咔……”
长枪戳在地上,响亮的声音被寒风卷到远处,他继续往上走。
雪松林在他身边咆哮,山道很窄,山石结冰,滑溜溜的,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同时用自己的长枪做拐杖,否则他可能坠落下去。
“咔!哗啦啦!”
忽然,上方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一株雪松禁不住狂风的摧残,树根折断后猛砸下来,像一条扫帚似的,横扫向山道上的副组长。
副组长站定脚跟,抬起长枪,那雪松砸到近前,树上的雪落了他一脸,他眯起眼睛,长枪往前一划,雪松断成两截,呼啸着坠入深渊。
原来是这个感觉,嘿,白自然,这一次我可走前面了。
十八年前,他和白自然一起进入秘境,那时,两人还都是治水境三重的小修士,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选了秘境里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决定找寻传说中被冰封的丛云宗圣殿。
山路狭窄,只容一人独行,山石陡峭,上面结着滑滑的冰。
他还记得,自己还未上山,只远远看着那条路,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到底是白自然胆大,扯着他,将他拽了上去。
“我走前面,”他还记得白自然说话的语调,大喇喇的,满不在乎,“你,拽着我披风好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受到侮辱,拽着你披风?那不成了你的跟屁虫?
他没有拽,直到他险些坠崖。
一路上,风雪飘摇不止,山道则越来越窄,到后面已经没有路走,山路陡峭到近乎垂直,他们不得不徒手攀爬。
白自然胆子真大,他一直走在前面,不管眼前有什么阻碍,他总是毫不犹豫的给予他们迎头痛击,碎石,折断的树木,他一一出手处理,从容不迫,有惊无险。
而我了?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我只能跟在他后面,拽着他的披风,看着他处理一切,
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嘛?后来他们进了斩龙组,一步步往上走,白自然当了组长,他则是副组长,和那一次走山路一样,白自然从容不迫的处理所有的问题,而他只要拽着他的披风就好了。
直到那个妖孽出现。
那天晚上,白自然火急火燎的赶回龙虎山,他则留在总部,应付那些慌乱的凡人的提问,太阳怎么突然消失了?星空中哪来那么大一条蛇?地球是不是要毁灭了?
去你的,告诉你们又能怎么样?那玩意打个喷嚏就能毁了一整个太阳系,世界马上就要毁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他真想这样说,然而他不能,他只能一遍遍的,机械的回答问题。
不要担心,我们正在侦查……
很可能是幻象,宇宙尘埃导致这一切……
后来他看了白自然编辑的短信,他觉得那说辞比他的霸气多了。
白自然总是比他强,就好像十八年前,在那不曾开启的圣殿之中,白自然硬是想法设法的找到了一块铁,一块坚硬无比,材质珍贵的铁,后来被他铸成了大印。
然而,那天晚上他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他死在了龙虎山,死在一个外星妖孽手中,死的时候肚子上有个大洞,肠子啥的都流了出来。
有时候,副组长甚至感到有些恍惚,这是真的吗?白自然就这样死了?斩龙组组长,天师府大弟子,就那样死在自家洞天里了?
事实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不信,他成了代理组长,主管斩龙组一切事务。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白自然的担子有多重,他一直以为,十八年前他们走山路够危险了,那样小心翼翼,那样如履薄冰……领导斩龙组以后,他发现那不算什么。
苗疆的人是不是有小动作?长江水族最近忙些什么?汛期到了,他们有没有不安分?在逃的外星逃犯到哪了?日本今年的朝贡有没有到位?
所有的问题,牵涉到无数的利益,一不小心,就要面对长老会的责难,他们说他干的不如白自然好,他真想知道白自然是怎么干的。
也许,就像十八年前那样,从容不迫,有惊无险。
山路渐渐陡峭起来,忽然,一个转弯之后,眼前再没有可供落脚的地方,他知道,要徒手攀爬了。
他把长枪收到粽子里,然后把粽子也收起来,他捕捉到一缕寒冷的信风,里面有斩龙组成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