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不怕了?”林梦蝶问道。
“我……我更怕被吃掉。”
江言和林梦蝶相视一眼。
“哼,”江言又冷哼一声,“不久之前,你冲过来杀我的时候,可是急不可待的要我的命,如今吗……”
“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可以杀掉我,但不能把我当成食物……”河豚害怕的说。
“你想杀他,是想去古龙王哪里邀功是不是?”林梦蝶问道。
河豚害怕的抬起眼皮,扫了江言一眼,然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好啊,”江言狞笑着说,“你说我能不把你煲汤吗……”
那河豚面如死灰,一对招子变得灰暗无比。
“是红烧,”林梦蝶打断江言,“不过嘛,可以给他个机会。”
“什么机会?”河豚猛的抬头,眸子里重又露出光亮。
“带路的机会,”林梦蝶说,“同样是立功,你给我们带路,我们就不吃你,你觉得如何?”
“带路……去哪里?”河豚害怕的说,他已猜到是去哪里,但他还是要问一下,因为他衷心的希望,不是那里不是那里……
“古龙王的巢穴,”林梦蝶说,一瞬间那河豚停止了颤抖,一动不动,像是死了,“有问题吗?”
“不……”河豚拒绝,“古龙王陛下会杀了我……”
“煲汤吧,”江言说,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我也真饿了。”
“不!”河豚的声音很痛苦,显然,这是个艰难的抉择,是被自己的主子杀掉,还是被做成食物,河豚最终选择了后者,“好吧,我带你们去。”
“不要想着耍花招,”江言告诉他,“不要想着借刀杀人,然后到该死的鳄鱼那里邀功,我身上带着锅,随时都能把你煲汤。”
那河豚的头缩了一下,显然,江言的话击中了他,戳穿了他心中所想。
“在那之前,”江言接着说,“我要确定一下大龙虾的死。”
“他死了,”河豚这样说,“心脏不跳了,虽然我不知道龙虾的心脏在哪,但他死了。”
江言不做理会,他转身走到大龙虾的尸体旁,后者仍旧卡在金属螯钳之中,看来他的确死了,江言暗想,否则他早已挣脱出去了。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还是有一股不安,于是他伸出手,在大龙虾的身上拍了两下。
“老朋友,”他说,“醒醒了,不要再装死了。”
大龙虾毫无反应。
“你赢了,”江言告诉他,“赌斗你赢了,我的命是你的了,快来拿吧。”
大龙虾一动不动。
惨白光芒犹如月华,夜明珠照耀之,大龙虾残破的躯体好似一堆无言的垃圾。
真的死了?江言在心中问自己,看起来是的,但为何我心中还有不安?
于是,他决定说出心中的秘密。
他扶着大龙虾脑壳上仅存的一片红色甲壳,低头轻声说:“老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来自江汉市,十几年前,我在河边掏龙虾,被一只半条胳膊那么大的龙虾钳破了手指,那就是你,老朋友,你不是想吃我吗,我就在你面前。”
我说出来了,江言心想,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感到一阵由衷的轻松,仿佛肩上的重担被全然卸下。
与此同时,心头的那股不安,也同时烟消云散。
江言忽然明白了,让自己深感不安的,也许并不是大龙虾还活着,而是自己将一个过往的秘密深埋心中,它很有可能会让阴影再度发源。
大龙虾还是一动不动。
真的死了,江言心想,否则,无论如何,他绝对会跳起来吃我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心补上两刀,或者说,对着大龙虾的脑壳踹上几脚,他相信,只要让那一摊烂肉彻彻底底的烂下去,大龙虾就绝对绝对死透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许并不允许自己如此用力,而这该死的龙虾想必也真的死了。
他最后又看了大龙虾一眼,便转身离去,耳边却仿佛又响起老裁判的声音:
来自江汉市的江言,攻击来自江汉市的大龙虾大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了?十几年前小河堤坝上的偶遇,他被这大龙虾钳破手指,而大龙虾则凭着他的血,飞黄腾达,成为龙虾一族的王。
十几年后,他们竟然再度碰面,而这一次,大龙虾竟死在他的拳头下,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难道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江言摇了摇头,将这些繁杂的念头排出脑海,不管怎样,这些都结束了,管他大龙虾小龙虾,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泛不起一丝浪花。
老裁判的声音在他耳边渐渐远去,他这时终于意识到,这一场荒唐的赌斗,在这一刻才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