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莞一行凶险,林爱卿辛苦了。”神宗皇帝缓缓说道。
林安之走出队列,躬身道:“是臣子本份。”
神宗皇帝轻轻点头,道:“为了这次出使,还委屈爱卿做了回怀化大将军,今日事了,这怀化大将军便去了吧。”
林安之眼帘低垂:“是。”
这本是意料中的事,怀化大将军怎么也是正三品武官,若非是为了南莞一行,怎么也不不会落到林安之头上。即便是如此,朝堂之上依然时不时有人拿此说事。林安之虽然不来朝堂,但南院密谍所在,朝堂上于他其实也没什么秘密。
自然,当众去了林安之这怀化大将军,还有一层意思便是敲打。林安之南莞之行搞得太过轰轰烈烈,连皇帝都给南莞换了个。一直主张平稳的神宗皇帝,无论出于什么心态,都不会容忍臣子这般乱来。
不过终归是有苦劳的,而且无论过程怎样,结果都是按着一开始的预想。所以这一棍子拍了,自然还是要给颗糖的。
神宗皇帝微微抬手,一旁的大太监便手捧圣旨站了出来。
“擢升南院巡察使林安之奉车都尉,钦此。”
念完,大太监遍走到了边上。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是一怔,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前排的几位军方大佬身上。不过这几位须发洁白的大佬却是老神在在,微闭着眼一言不发。看来是在内廷已经通过了,便是在这里来公布一下。
原以为不过是场波澜不惊的升任,却不料还是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不妥!”
林安之没敢转头,接着金銮殿钱那拔高的琉璃阶梯倒影,隐约见着一名年轻文官从百官中站了出来。他的位置极为靠后,几乎是到了金銮殿的大门口。但没有人敢看轻他,因为能站在这金銮殿上的,便已经是有资格参与到大魏最高决策的人。
看着这人,神宗皇帝嘴角便泛起了一抹淡淡笑意。
只是这莫测一笑,殿上百官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难不成……
还没商量好?
“你是何人啊,上前十步说话。”神宗皇帝说道。
那年轻文官上前十步,这才躬身行礼:“微臣御史台御史大夫许若。”
林安之眯缝着眼,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笑意。
“我不曾真的想找你许若的麻烦,不是因为怕,只是因为懒。但你若是真要找上门来,说不得今日这满肚子邪火,就要撒在你身上了。”
“看不清,再上来点。”神宗皇帝道。
许若没有丝毫胆怯,那风貌倒是像极了御史台的清水大夫,颇有一股已死进谏的味道。
足足往前走了四次十步,已经到了林安之身侧,神宗皇帝终于没有再让他上前。
“为何不妥?”神宗皇帝问道。
“南院密谍本就权势滔天无人挟制,若是再掌兵权,岂非更无法无天?”许若大声说道。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原以为许若会攻击林安之,没想着他一句话就把南院拉了进来。
林安之也叹了口气,这事儿怕是轮不到自己出手了。
神宗皇帝皱了皱眉头,原以为许若会用林安之和北越权贵交好一事做文章,没想着这年轻人这么不知轻重,开口就把南院扯了进来。
“南院也是我大魏官署,哪来的无法无天一说,切不可胡言。”国子监苏冉勋站了出来,低声呵斥道。
面对这位大魏文坛魁首,许若显得有些迟疑,不过依然是大声道:“苏大人,这些年南院行事,还不是无法无天吗?胶东水军大都督,别院一夜大火,全家上下一百二十四口,全部葬身火海;江南织造张霖,乘船途中船翻人亡,上面二十名精通水性的水军都全部溺死……”
许若一口气说出了十来个名字和他们的事情,林安之听着,心头默默算着,这些还真是南院做的。不过之所以会做这些,也是上面椅子上那位授意。南院说到底,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柄刀罢了。这些官员明面上没什么罪证,但私底下都是罪孽滔天,有的是不光是欺压百姓那么简单,甚至还有通敌卖国之嫌。
当然,这些事情既然要吩咐南院做,意思便是不能曝光。
许若这么在朝堂上念出这些名字,到底是要打南院的脸,还是要打圣上的脸?也不知道是谁个许若的这些情报,在南院里,也就是林安之是十二巡察使之一,才有机会接触到,一般南院官员,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看来南院内部,也是时候清理一番了。
林安之神色不动,挑了挑眉毛,偷偷看了眼神宗皇帝。
果然,就见神宗皇帝面色铁青,眉宇间隐约有怒意浮动。
“可有证据?”
许若一滞,道:“没有。”
神宗皇帝怒道:“既然没有证据,谁允许你在朝堂上一派胡言?!”
天子一怒,朝堂上顿时跪下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