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竹林之后,几人又持续步行了接近两个时辰,才回到了当时竹林入口处。不远处,冷月山庄的门楼牌匾巍峨生辉,时间却是已到了正午。
冷月山庄这一日一夜都处于极度忙碌状态,以至于殷解忧几人不见了之后,谢博只当是他们有事去了甘州,便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殷解忧自然也没莫名其妙的去找谢博把紫竹林的奇遇说上一番,只是今日鸳无双的针灸,却是耽误不得了。
百里玉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殷解忧先送了他回珊瑚居,换了身衣服的功夫,绯烟便到了跟前。
绯烟一日一夜没有殷解忧的消息,也是十分的担忧,此时见殷解忧完好无损的归来,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主子,这一日夜你都去了哪里?”她忍不住问道。
殷解忧道:“改日有时间再与你细说,鸳无双那里你可有时刻盯着吗?”
绯烟忙道:“有,一直盯着。”
“那可有什么异常?”
“别的倒是一切如常,只是那木娥行迹颇为鬼祟,在冷月居附近出现了几次,好在冷月居防卫素来做的很好,木娥稍微徘徊了几次之后,便自己离开了。”
殷解忧眯起眼眸,沉声吩咐:“这一段时间,你就负责护着鸳无双的安全,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绯烟忙道:“是。”
殷解忧领着绯烟很快到了冷月居的暖阁,进行了针灸。
鸳无双的情况一日比一日要好,除了眼部的毒素,其余地方的毒素也几乎被清理的很干净,说不定某一天就会醒来,这让殷解忧忍不住松了口气,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要还箭九霄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才是好的。
“殷姑娘。”谢博不知何时到了暖阁之中,姿态一如既往潇洒,“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殷解忧淡淡道:“想来不出几日就会清醒。”
谢博微微扬眉:“这么快?”
殷解忧道:“你以为还要多久?”
谢博道:“岂敢,殷姑娘出手,必然是手到擒来,明日就醒,我也不会意外。”
殷解忧笑道:“你倒会说话。”却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道:“你那罢市之事,处理的如何了?”
谢博知道,甘州的这摊子事情,想要瞒着殷解忧和百里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闻言也是不闪不避,叹了口气,“这不被人逼婚了么,如今正头昏脑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殷解忧好笑的看着他,自然也是不信他的鬼话。
“那你就娶了她呗,一切不就是迎刃而解了么?何必在这里苦恼这些?”
谢博叹了口气,“我也想着若是解决不了,娶就娶呗,只是忽然跳出一个人来,说要帮我处理这些事情,人家那样子的热情,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殷解忧挑挑眉:“谁?”
谢博道:“一个叫吕云的。”
殷解忧沉默了会儿,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只道:“你可有什么兄弟姐妹么?”
谢博奇怪的道:“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谢家这一代,也只有我这么一个,所以我才会活的这样的累,若是能有个兄弟姐妹分担一下,岂不是很好?说不定我不会成为被逼婚的唯一对象。”
殷解忧便不再继续追问,心中却暗暗思忖,那个唤谢博的爷爷做爷爷的少年小川,却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与此同时,吕云有了谢博的承诺,计划已经在甘州开始进行,白大富被打的措手不及,原本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商友刚开始也是不相信吕云的说辞,因为都知道吕云与白大富之间的过节,可是当吕云桩桩件件都说的很清楚,并且拿出白大富与姚本清的师爷所写的密信的时候,却是不得不信。
白奈儿身居闺中,因为早交代了丫鬟时刻盯着动向,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惨白了脸色。
丫鬟忍不住道:“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白奈儿原本水汪汪的眼睛早已经没了往日的色彩,连指尖都在颤抖,“我们……我们要怎么办才好?你告诉我,我们怎么办?”如今父亲被拘禁,家中产业因为罢市暂停,又发生了这件事情,白家早已经是乱了套,又因着白大富素日里对下面的人十分的苛刻小气,有的人已经乘着这机会中饱私囊,可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丫鬟义愤填膺,“白家成了这样,都要怪那个吕云,小姐好心好意的帮助他,没想到他却是这样一个白眼狼,偷了老爷和那姚相师爷的密信,还将这件事情公注于众,要不是这样,老爷不会被拘禁起来,小姐你也不会这样……”
白奈儿咬着下唇不说话,心中却是又是悲愤又是气恼,悲愤白家如今陷入此等境地,亦气恼那吕云忘恩负义,自己帮了他还要反被他算计,可是她心中却是清楚,吕云如此做是为报仇,归根究底,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白大富当年也害的吕云家破人亡,她最气恼的是,无论以前的原因如何,今日她却半点办法都没有,除了这些莫名复杂的心情,什么都没有!
丫鬟看着白奈儿的表情,似乎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唇,才试探着道:“小姐……不如我们还是去求求晓风师太吧?晓风师太素来是喜欢您的,说不定她会帮忙呢?”
白奈儿猛然抬头看着丫鬟,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可是很快,她却又萎靡下去,紧咬着下唇道:“师太……师太她会见我吗?”昨日他们去了晓风庵,却是连晓风师太的面都没见到,想来晓风师太是因为白大富设计陷害了谢博,如今连她也恼上了。
丫鬟忙道:“那些老爷的朋友一听说老爷的事情之后,都怨怪老爷出卖了他们,还要打上门来讨说法,小姐你怎么能应付的了这些事情?如今也只有晓风师太可以帮上一二了,小姐,你就别想了,师太那么喜欢你,只要谢公子没有被老爷伤着一二,想来晓风师太也不会那么绝情,我们就去试试吧。”
白奈儿迟疑半晌,终于是点了点头,起身道:“走。”
因为府门前早已让那些商友们和因为罢市而受了影响的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白奈儿只得从后门出去,马车一路狂奔到了晓风庵前。
庵门如同往日一般紧闭着。
白奈儿蹲在车辕上,悠远的视线略略迟疑,可是这些迟疑在想到自己父亲将要遭受的罪责之后,渐渐变成了坚定,她扶着丫鬟的手臂,慢慢下了马车,道:“去敲门。”
“是。”
丫鬟小跑过去,扣了扣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应,只是清宁开门之后见是白奈儿的丫鬟,十分客气而疏离,道:“今日师太静修,不见客的,还请白小姐回吧。”语罢,就要关门。
白奈儿忙几步上前,道:“清宁姑姑,我知道师太是恼了我所以才不愿意见我的,烦请姑姑一定帮我通报,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跟师太讲,求您了。”
清宁也是悠悠叹了口气。
白奈儿脾性不错,素来对着庵中的人亦是很好,清宁还十分喜欢她,只是白家设计陷害了自家公子,如今怎么能放她进去骚扰师太的清净呢?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然,“你走吧,师太是不会见你的。”
白奈儿泫然欲泣,见着清宁就要关门,只觉所有希望就此落空,也不知是怎的,忽然卯足了劲儿去推门,却因为清宁关门的势头,将白奈儿那双白嫩的双手给夹在了门缝之中,痛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清宁连忙打开门,担忧的看着她:“你……你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