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回过头来,知道她约莫是着了风寒了,“忍着,等下了山,我定然将你调养的白白胖胖的。”
殷解忧忍不住失笑,“你说什么我都信。”话落,也不再打趣,全服心神都用在了划落崖璧上。
寒风一阵多过一阵,烈炎足尖轻点,从侧面旋到了殷解忧前方,以背脊为她挡去寒风,又将两人腰间锁链绑的牢了些许,就在这时,有一阵寒风吹来,烈炎手中的枯枝抵不住压力,咔嚓一声断裂,两人瞬间坠落数丈。
烈炎反应神速,手中匕首扣住崖璧,拉了一段距离,却总算定住了下坠的势头,他轻喘了口气,笑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连风也来跟我们开玩笑。”
“抱歉。”殷解忧挂在崖璧上,看着脚底无尽深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她眼神不由扫过烈炎矫捷的身影,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烈炎也不必如此涉险。
“你我之间,需要说抱歉吗?就凭你帮我为母亲寻药,我便该护你周全了,何况你还唤我一声师兄,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平安落地。”烈炎眼眸深邃,静静的落在殷解忧身上,此时两人命悬一线生死与共的情景莫名让他觉得很高兴,他某一个瞬间甚至想着,若是就这样掉了下去,那也未必不好。
殷解忧点点头,脚尖小心踩在凸起的石块上,为烈炎减轻压力,否则的话,待两人落到平地,烈炎也必定虚脱。
寒风时不时吹来,原本就艰难的两人更是如雪上加霜,接连划落好几次,烈炎要维持自己不掉落其实不难,殷解忧不能使用内力,要护着她却几乎用去了烈炎八成的心神。
一阵狂风大作,殷解忧闪避不及,竟然被大风吹曳的飘了出去,烈炎失声低呼:“解忧!”殷解忧却已经开始下落。
烈炎不及思索,足尖在崖璧借力,乘着风势,很快靠到了殷解忧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臂,两人极速下落,殷解忧大惊,也顾不得烈炎不要她动用内力的禁制,从腰后拿出乌金玄弓。
这柄乌金玄弓自从到了她的手上,她便做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良,乌金玄弓可射十只钢箭,前九只都是杀招,最后一支箭,却是救命之箭——她在箭尾接上了天下最细最有韧性的金蚕丝,钢箭以内力射出,必定直接钉入石壁三分有余,连接的金蚕丝也会将二人带回到崖璧上。
她正要射出救命一箭,下落的势头却忽然止住,两人也接连撞向了石壁,烈炎以身体做了殷解忧肉垫,不由闷哼出声,挑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是那等没有脑子主动送死的人吗?”
殷解忧抬头一瞧,却见两人腰间锁链正巧折中挂在了一块从崖璧凸出的石头上,救了二人一命,
“你没撞疼吧?”殷解忧讪笑着收回乌金玄弓,知道他狂妄自恋的毛病是又犯了。“这不是也得以防万一?”
烈炎对她这么不信任自己显然有些不高兴,“我既然应承你从崖璧下去,自然也会保你毫发无损。”
却在这时,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鹤唳。
殷解忧回眸一瞧,前日那白鹤竟就在不远处振翅飞翔,殷解忧有些惊喜,笑着道:“鹤兄,你这么快就好了?”白鹤回旋飞翔间隙,似乎冲殷解忧点了点头。
殷解忧有些意外,它竟能听得懂她说话。
白鹤转过身子,翅膀挥舞数下,越过殷解忧烈炎身边,稳稳将二人都接住在它的背上,开始回旋转圈。
殷解忧又惊又喜,不曾想着白鹤倒是救了他们。
烈炎笑着道:“也不枉我那瓶疗伤圣药了。”
“你那万金难求的疗伤圣药,用在鹤兄身上,总算物有所值了吧?”殷解忧笑着看她,寒风吹乱了她的发,烈炎抬了抬手,却始终还是将那雅致大手缩了回去,挑眉笑道:“还不错吧,看来这鹤兄是念着你的好心,我竟不知道,世间原来有这样通人性的动物。”
殷解忧想着还要许多事情,你是想也不敢去想的,纤细的手抚了抚白鹤的羽毛,“这只白鹤真的很聪明,他似乎听得懂我说的话。”
烈炎失笑,“我看倒是你更聪明些。”
殷解忧白了他一眼,又看向白鹤。
“鹤兄,你身上有伤,可以带我们两个人吗?”
白鹤轻轻叫了一声,似乎在不满殷解忧小看了它,殷解忧忍不住失笑,摸了摸它的翅膀,道:“那,如此就麻烦鹤兄了。”话落,白鹤挥动翅膀,很快就消失在了赤炎山顶的云层深处。
鹤背上,烈炎殷解忧相携而坐,殷解忧想起鸳无双的说的那个地方,甘州城南晓风庵,鸳无双既然是和鸳无对一起来的,料想说出的讯息就是从鸳无对处得到,晓风庵?鸳无对他们要在晓风庵做什么吗?是找到了独孤氏玉佩的下落,还是……百里玉?甘州城南晓风庵,她们的目标会是谁呢……
烈炎与她相识多年,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道:“待回到甘州,到了晓风庵,一切便清楚明白了,现在你先歇息片刻。”
殷解忧点点头,“也好。”她回首拍拍白鹤的背,指着远处凸起的一座建筑,道:“鹤兄,我们要去那里,你寻个地方将我们放下。”
白鹤振翅飞翔,只用了小半个时辰,那凸起的建筑就已清晰的显现在眼前,原来竟是一座形状独特的高塔。白鹤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翩然落下,尖嘴扯了扯殷解忧的衣袖。
殷解忧烈炎二人翻身跃下,帮白鹤顺了顺羽毛,道:“今日多谢你了,只是我还有要紧的事情,不能陪你,你先回去赤炎山,等我处理好了一切,我再去看你可好?”
白色尖嘴扯了扯她的衣袖,从自己的羽毛里面衔出了那半支赤炎幽兰,送到殷解忧面前。
“给我的?”殷解忧接下,又看向白鹤。
白鹤高傲的昂起优雅脖颈,褐色眼珠俯视殷解忧,一副你白痴的样子。
殷解忧莫名读懂它的意思,轻咳一声,道:“那多谢了……告辞。”脚步方出,恰巧看到小巷前有个小贩在卖糖炒栗子,人家做白鹤的都知道交朋友要赠送礼物,她活了两辈子是绝不可以让一只鹤比下去的,她心中一动,看向烈炎道:“可有带碎银子吗?”
烈炎掏出给她。
殷解忧很快买了也大包的栗子来,用麻绳帮白鹤挂在了脖子上,拍了拍他的翅膀,“今日实在仓促,只能拿这栗子来谢你的救命之恩,待改日我再给你好的。”
白鹤俯视了脖子上那包糖炒栗子,尖嘴笨拙的啄了几下,才找到诀窍,衔出了一枚栗子,颇为嫌弃的看了两眼,勉为其难吃下,又用尖嘴扯住殷解忧衣袖拉了拉,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忘了约定,便扑棱了两下翅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那卖栗子的小贩正好回转,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的白鹤,嘴里喃喃:“那是……”原来小贩因为没有给殷解忧找钱,所以追了过来,意外看到了这一幕。
烈炎身法极快,眨眼就到了小贩近前,小贩只看到红影一闪,压根没明白什么情况,人就软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