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玉又停住脚步,背对着殷解忧,道:“你看就是你看,他看就是他看,他看的,却是怎么也变不成你看的。”
殷解忧无奈失笑,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这样介意,不过是口误说错了而已么,不过有时想想,他这点其实蛮可爱的。
“好好,他看的,他当时看完说了一个方子,我告诉你。”当下,殷解忧便将烈炎开的方子告诉了百里玉,其实不过是调理身体安胎安神的方子,没什么特别的,百里玉听了,淡淡道:“看来这次的情况,和上次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
“你可注意到皇后凤仪宫中的花香?”
殷解忧一愣,“嗯,味道忽浓忽淡的,却极是好闻,我知道她这里有个暖阁花房,有许多的奇花异草。”
“那花香之中,似有万年青的味道。”
“万年青的味道,有何不对么?”
“若是寻常之人闻了,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但若是有身孕的女子闻了,便是不妥。”
殷解忧恍然明白,万年青这种植物,茎叶之中便有毒,只是毒素较青,也一直不曾被大家所关注,若是对孕妇有害,一般身强体壮的孕妇或可躲的过去,但是皇后……她本就心情郁结憔悴不堪,只要稍微一点刺激,便足以让她流产,这些人,也真是机关算尽了。
而此时,如热锅蚂蚁一般的皇帝早已等不及了,到了凤仪宫中,原本还守在凤仪宫门口作秀的嫔妃们立即作鸟兽散,便是伍倩云,也恭敬的行礼之后退了回去。
皇帝一见殷解忧和百里玉,担忧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道:“如何?”
百里玉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正要说话,姚兰却已赶来,一见皇帝面容,心中欣慰与皇帝对自己姐姐如此看重,却也暗自酸涩,复杂一瞬之后,很快道:“还请到正殿再说吧。”
皇帝知道此处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点了点头,很快转身而去。
待到了正殿,皇帝立即旧话重提,百里玉便将于殷解忧说过的那件事情,告诉了皇帝,年轻的帝王容颜冰冷,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却一直没有说话。
姚兰吃惊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害了姐姐的孩子?!”她毕竟是伺候在宫中的女官,这宫中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话一说完,便闭了嘴,尤其是说此事的人是辰王,她更没有怀疑的理由。
百里玉点点头。
殷解忧道:“万年青是一直在凤仪宫中,还是什么人近期送来的?”
“原来凤仪宫中的确有万年青,只是那东西难养,早就枯死了,如今凤仪宫之中的万年青,是前几日内务府送来的,说是知道姐姐喜欢,所以送来,我想着姐姐心情不好,若是能看着让她心情好起来也行,只是没想到却……”
“来人,去将内务府总管给朕传来。”皇帝阴沉着脸道。
大太监极快的离去,等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一个肥胖的中年太监,满头是汗,进门直接扑到了皇帝脚边,“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朕都没问你,你却已经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么?”
“奴才知道……前段时间奴才偶尔听说皇后娘娘心情不好,又恰逢得了万年青,所以送来想要娘娘心情好些,可却没想到娘娘心情不但没有好一些,反而病了,定然是奴才办差不尽心,所以才会如此,奴才该死啊……”
皇帝眯起眼眸,冷冷道:“那万年青,是你送来的?”
“是……”太监颤了颤,却还是应了一句。
皇帝忽然怒道:“你个狗奴才!来人,给我推出去砍了,三族之内全部流放北部极寒之地,终身不得回京!”
“皇上!?”那太监大惊失色,一路哭喊着请皇上饶命手下留情,最后所有声音归于平静。
皇帝闭着眼睛,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神色,殿内其余人也都不敢说话。
许久之后,皇帝慢慢道:“可开了方子么?”
“早已拟好。”百里玉说着,将刚写好的药方拿给了姚兰,“照着这个,每日做给皇后娘娘吃,如若能让娘娘高兴一些,该当能恢复几成。”
“几成?”
“本元已然受损,要想恢复到完好如初很难。”
皇帝疲惫的闭了闭眼,待睁开的时候,已经变得清明沉定,他看向百里玉,由衷道:“今日多谢你了,朕记下了。”
“皇上保重身体便是,今早……亦多谢皇上。”
皇帝淡淡扫了殷解忧一眼,道:“你身子还没大好,就别站着了,回府去吧。”
“是。”
百里玉淡淡说罢,带着殷解忧便离开了凤仪宫,其实他们的心中都知道,那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说白了,也不过是某些人的替罪羔羊而已,至于真凶到底是谁,只怕很难查得到了。
皇帝看着百里玉二人的背影,神色变得幽深起来,静怡了许久,他忽然道:“辰王毕竟是辰王,便是蔷儿再倔强,却还是让他为她诊病。”
姚兰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多年了,她最是清楚皇帝和皇后之间的疙瘩,看着这样低迷的皇帝,既是无奈,又是心疼,“姐夫,姐姐她……”
“不用多说了。”皇帝微微苦笑,看向姚兰,“这些年里,你已经说了许多,也多亏是你,这么多年,能听朕说这些话,若是换了别人,他没胆子听,朕亦不愿轻易言说。”
“姐夫……”一个念头在喉间滚动,姚兰真想脱口而出,却终于是忍住了。
她真的好想告诉他,自己并不简单是一个听众,之所以能成为听众,根本是因为她早已对他种了情根。
“怎么了?”皇帝轻声反问。
姚兰深吸一口气,才道:“我是问姐夫,那夜为何……”她说的是正月十五那夜,这个问题,既是为了姐姐问,也是为了自己问。
“那夜……”皇帝神色慢慢变得冰寒,冷笑了一声。
为何?他只喝了几杯,便有些不适,亦是身边亲信的小太监带他去的兰仪殿休息,只没想到,后来却去了那兰昭仪,一切只不过是别人精心的设计罢了,至于那个别人是谁,他心知肚明,却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