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一间十分隐秘的茶楼之中,我虽不知他们之间密谈了何事,但御千里的心思,我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
殷解忧脸色冰冷,御千里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
上次围场御千里中毒之后的确消停了许久,但毕竟是太后的毒,他们之间本就有所交集,御千里身边也是能人异士众多,后来毒素自然是解除,而解除之后,御千里原本状似对云解意的那些关注心思居然彻底消失了,而是十分高调的对殷解忧献起殷勤来,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今日见姚本清,必然不会是好事。
“若我猜得不错,皇帝明日便会召你,你只管小心应对即刻,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殷解忧点点头,心却沉到了谷底,这个皇帝,她真的不报一丝一毫的希望了,若是明日要说的是她和御千里的事情,要如何应对?
“有我,你所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素手忽然被一只大手轻轻握住,这样简单而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像是给她灌注了无限的力量一样,殷解忧抬头,清澈的眼眸看向百里玉,又是欣慰又是温暖,“好。”
……
如百里玉所料,第二日,殷解忧午后当值,刚到了禁卫军统领府邸不过半个时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带着圣旨前来传召。
殷解忧到的养心殿的时候,才发现殿堂之内,并非只有皇帝一人,龙座左侧坐着神情冰冷故作端庄的太后,左边上首分别站着御千里和魏国公,右侧,则立着左相姚本清。
“不知皇上召唤,所为何事。”殷解忧从容应对,淡淡开口道。
皇帝道:“郡主到了,赐座。”
“谢皇上。”
几个小太监抬着椅子到了殿内,待殷解忧坐下之后,皇帝便道:“郡主自统领禁卫军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十分认真勤苦,朕深感欣慰。”
“这都是解忧应该做的。”
“只是,郡主总归还是女儿之身……”
殷解忧心下冷笑一声,看来这是连迂回转弯的意思都没有了么?
“能为皇上分忧,是解忧的荣幸,相信父亲泉下有知,也会以女儿为骄傲。”
皇帝轻叹了口气,“殷王为大乾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少年时亦深受殷王教导,郡主又是殷王府唯一的独苗,朕实在不忍心见殷王的独女将青春年华耗费在朝事之上。”
“皇上所言不错。”边上的太后林芳音冷冰冰的开了口,“郡主总归还是个女孩子,又适逢婚嫁年龄,若是耽搁了,以后哀家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了殷王爷,也是脸上无光,皇上,你说是吗?”
“母后所言,亦是朕的意思。”皇帝淡淡道:“朕有意为郡主选一门好的婚事,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殷解忧道:“婚嫁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愿为解忧做主,解忧惶恐,只是……”
太后却不会让殷解忧将剩下的话说完,便冷冰冰的开口道:“乾都青年才俊众多,若是办个赏花宴,让郡主来选上一选,必然会有和郡主心意的才是。”
坐在一旁的魏国公一脸阴沉,亦附和道:“郡主身份尊贵,若要匹配得上郡主,必非王公贵族不可,依老臣看,眼下就有一位最合适的人选——瑞王殿下。”他的视线,落到了坐在一旁的御千里的身上,御千里手中握着折扇,墨玉高冠下的脸十分的闲适,像是不关他的事一样,听闻魏国公的话语,还略微诧异了一下,默默收起了折扇。
“哀家瞧着,魏国公所言也不错。”太后笑了一声,眼底唇边却全是冷意,“瑞王殿下为淮阴世袭王侯,我大乾开朝的功臣之后,身份尊贵,王侯贵女们身份虽不低,但与殷郡主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如此看来,瑞王殿下的确是极好的人选,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淡漠的道:“母后若觉得不错,想必那也是极好的。”
殷解忧心中不断冷哼,好吧,看来果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都不用问她的意思,他们就要将她未来的大事给决定了吗?
一旁的姚本清也捋着那八字胡道:“的确是天作之合,不做第二人选。”
如今这殿中之人,皆有针对殷解忧的理由。
太后是因为三公主,因为林帅,因为禁卫军的军权,姚本清是因为甘州,因为南麓赈灾,而魏国公,自然是因为丧子之痛,即便他没有明确的证据,依然是老狐狸,看得出来这件事情绝对和殷解忧与谢博二人有关系,只是他却没有证据,如今他们合力,皇上下旨赐婚,殷解忧若敢拒绝,欺君之罪,罪及满门,若是应了,必然要随御千里离开乾都,前往淮阴,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们最为乐见的。
皇帝的视线,慢慢的落到了御千里的身上,“瑞王殿下觉得如何?”
御千里眼眸轻轻抬了抬,视线却十分挑剔的落到了殷解忧身上,似乎是在审视,稍倾,笑道:“郡主特立独行,但凡男子,很难不为她倾倒。”
言下之意,已然很明显,没有拒绝,便是应了。
殷解忧心里嗤笑,他当然会应,这一切,只怕都是他一手策划,威逼与她,到了这种程度,他又岂会不应。
终于,皇帝的视线落到了殷解忧的身上,“殷郡主……”恰逢殷解忧抬起头来,那清澈无波的眼眸,直直看来,让皇帝将要出口的话语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看着殷解忧的那双眼睛许久,皇帝微微错过视线,才道:“既然如此,朕便为郡主和瑞王殿下——”
“且慢。”殷解忧忽然出声,将皇帝的指令阻断,也让众人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太后冷笑一声,“岂有此理,皇上下旨,你居然敢打断,郡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给哀家抓起来。”
立时,养心殿中涌入众多的禁卫军,但却只是站在一侧,没有上前的意思。太后气急,“看来如今的禁卫军倒是成了殷郡主的私兵了,除了殷郡主,谁也使唤不动,是不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殷解忧视线平静,慢慢的落到了高座皇帝的身上,“皇上,您难道不问问解忧的心意吗?”
皇帝脸色寡淡而漠然,这些人的心思,他怎会看不懂?而殷解忧的心思他难道不清楚?
只是……皇帝当到了如丝程度,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还有什么意思?他的心早在皇后薨逝的那一日彻底死去,如今,谁愿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懒得去管,也无力去管,殷解忧……在他心中眼中,原本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还曾救过皇后性命,然而,心如死灰,如何复燃?
“郡主曾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吗?”殷解忧忽然冷笑一声,抬起头来,“我父殷王曾为大乾鞍前马后,立下悍马功劳,先帝仁慈,除了赏赐如帝亲临的紫龙玉佩,还曾赐下丹书铁券一份,可免死罪,可罚佞臣,今日我便请来先帝亲赐丹书铁券,还请皇上对解忧的婚事慎重考虑。”
皇帝面色微微一变,的确是有丹书铁券这件事情,但那本丹书铁券传言之中早就没了踪迹,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找到。
太后亦是冷笑一声,“年月久远,当年的丹书铁券早就下落不明,郡主手中这一份是从何处来的?蓉哀家提醒郡主一声,假造丹书铁券,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