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点了点头。
二人起身离开。
芳菲馆外,夜色正浓,烟雨巷中最热闹的时间已过,只有些醉酒的汉子三三两两相携而行。
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由两个小厮扶着,从一家青楼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三分醉意和得意的痞笑,“别扶了,本公子没醉。”
“公子,你就别逞强了,你瞧你都站不稳了,还是小的扶着你吧。”
“胡说,你才……你才站不稳……”
“公子……”公子推开小厮,想自己前行,却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小厮连忙上前扶持,道:“公子您就别闹了,虽然近日皇上大婚老爷必定很晚才回来,但是您别忘了您还在被禁足……只要老爷知道一丁点,您今年可就出不来了。”
公子打了个酒嗝,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回吧。”
两个小厮立即扶着年轻公子,往一旁巷子的轿子走去。
月牙弯弯,那年轻的公子坐入轿子的时候不经意一抬头,只见街边高耸的一座阁楼的顶上,一个人影迎风而立,足尖轻轻点在那飞翘的檐角之上,微微垂下衣袖下,骨节细致的手上赫然握着一柄冷剑。
公子摇了摇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再睁眼时,却见那人影早已离开阁楼,而银光闪烁之下,锋利的剑尖直接冲着自己的咽喉袭来。
公子大吃一惊,连忙躲闪,酒醒了大半。
可他原就醉酒,练功时候又从不认真,这吃惊的瞬间,那柄剑已经直接划破了他的咽喉,他捂着咽喉,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那红纱遮面的人,一个女人,不甘的向前栽倒。
两个小厮大吃一惊,惊叫连连,最近巡守的禁卫军也在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然后那红衣的女子却已经失去了踪迹。
殷解忧闻询赶到的时候,那两个小厮早已吓破了胆。
“怎么回事?”
“统领。”巡守的禁卫军小队长连忙上前,跪倒在地,“是魏国公世子,被人刺杀了。”
殷解忧一怔,慢慢走上前去,那没了呼吸的尸身,果然是魏澜的,她细细的看了看那脖颈上的伤痕,眼眸不经意动了一下,她站起身来,道:“什么人刺杀的,你们可看清楚了?”
小厮们早已吓破了胆,颤着声音道:“是…是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
殷解忧神色淡淡,平平的看了还在身后的谢博一眼。
谢博一顿,视线落到了那倒地的魏澜身上。
殷解忧看向小厮,道:“此事隶属京兆尹管辖范围,你们还是及早报案吧,现场这里暂时由禁卫军看护,等京兆尹的人前来,便交由他们处理。”
小厮们只得说是。
殷解忧转过身来,谢博已经走上前来,微微有些忍耐迟疑,才道:“是不是她?”红衣,剑伤,再从方才殷解忧的神色,谢博便猜想,必然是那个人。
殷解忧点点头,“伤口的切面,是无情剑无疑,你猜的没错,杀了魏澜的人,就是鸳无双。”
谢博面色一变,原以为从此不再相见,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她将自己的讯息猝不及防的显露在了谢博的面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疯了吧,居然敢在乾都大街之上,夺人性命,更不可思议的是,她杀得人,还是魏国公唯一的儿子,魏澜!
“魏澜本就是败类,死不足惜。”殷解忧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止步却未回首,“禁卫军离开,京兆尹到来,这之间,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话落,转身上了马,若是死的是别人,她或许会多管闲事,而魏澜只是败类,死不足惜。
谢博漆黑的眼眸比暗夜更加的暗沉,他当然知道殷解忧离开时候所说的话到底是何意思,对于鸳无双,他想,自己是永远没办法坐视不理了。
不知是天气干燥还是为何,烟雨巷中,忽然燃起了大火,待京兆尹大人到的时候,火势泛滥,波及了几处青楼酒馆,众人发动起来救火,等火势扑灭之后,那原本的刺杀现场早已一片狼藉,而倒地的魏澜,也面目全非。
京兆尹看着眼前的境况,脸色惨白,这要如何跟魏国公交代?
谢博带着谢秋在远处冷眼看着,一直等到魏国公前来,大发雷霆,老泪纵横,才冷然离去。
然而,谢博还未回到楚王府,便接到了一则讯息,他几乎是马不停蹄,便直接赶往城外一处偏僻朴素的小客栈。
此时已过子时,客栈内一片静怡,掌柜早已安睡,闻得开门之声,打着哈欠起身问道:“谁啊,这么晚了。”却还是上前开门,毕竟,他打开门做生意,总没有撵走客人的道理。
门一开,门外火把的光亮让掌柜忍不住闭了闭眼,待适应光亮睁开眼睛之后,掌柜立即满脸堆笑,“这位公子,您是要住店吗?”
眼前公子一身贵气,绝对是非富即贵。
谢秋丢了一只钱袋过去,道:“两间房。”又将一只精细的锦袋递过去,“拿煮茶的器具和水送到房中去。”
掌柜连忙点头哈腰,带着谢博二人到了后面的房间,在送下茶具和水之后,谢秋再次交代:“我家公子不喜欢太多人,所以请店家不要再接纳客人了,这些银子,便是补偿。”说着,又送上了一锭银子。
掌柜满是笑意,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可是客栈中已经有的客人,小的就不好再……”
“无妨,只要不再接纳别的客人就是,另外,我们的马还需要帮我们喂饱了。”
“好好,小的知道了,公子早些休息吧。”
掌柜退了下去,谢秋小心的站在门口看着,等到外面再也没有一丝光亮,才转身走了进来,道:“公子,传来的消息说,无双姑娘就是在这里落脚的,只是看这情况,似乎还没回来。”
谢博坐在粗制的椅子上,一手握着折扇,搭在另一只手掌心之中,面无表情,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秋抿了抿唇,小心的道:“公子,你不如先休息一会儿,我在这看着,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