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解忧微皱着眉头将药粥喝完,才道:“师傅呢……”如今,她还是习惯唤他师傅,而不是父亲。
百里玉道:“早上出去,还未曾回来。”
“这是去哪了?”
“出去的时候,见他背着药篓。”
殷解忧微怔,低低道:“落日崖上倒是有些稀有的药材,都生长在绝壁之上,师傅日前忽然气血有所凝动……”实在不易此时采药。她话未说完,神色已经浮上担忧。
“不着急。”百里遇道:“我们出去寻。”
殷解忧点点头,但二人还未出小院门,便看到远远的一袭灰衣颀长人影慢慢朝着小院走来,不正是诸葛宸么?
走的近了,殷解忧才发觉,诸葛宸的脸色有些不对,泛着异样的苍白,忙奔上前去,“师傅,你……你怎么了?”
手也下意识的探上他的脉搏。
这次,诸葛宸来不及阻止,无奈的叹了口气。
百里玉接下药篓,扶住诸葛宸有些不稳的身子。
殷解忧忽然停下动作,看向百里玉,“中毒了。”那眸中,是意外,是不可置信。
百里玉嗯了一声,“先进去。”
殷解忧这才反应过来。
二人扶着诸葛宸安放在床榻之上,百里玉又为诸葛宸诊了一次脉,抬眸,看向殷解忧,“有中毒的迹象,不过……”他看向诸葛宸,问道:“伯父,可是受过什么内伤?”
诸葛宸闭了闭眼,点点头。
殷解忧眸中立即浮起歉疚,若非为助她与百里玉疗伤,师傅绝对不会受内伤,却在此时,百里玉又道:“伯父的伤,看起来有些日子了,不过日子倒也不长……”
殷解忧瞬间看向百里玉,不可思议的道:“你的意思是,师傅的伤是再我们上落日崖前就有的?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他可是诸葛宸,诸葛一脉传人,无极殿殿主,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伤的了他?更何况,他久居落日崖从不下山,落日崖在无极殿后,无极殿隐匿在玉龙山山峦之后的奇门五行阵法之中,外人又如何能进来?
可是看着百里玉和诸葛宸的目光,她却不得不信,那样的人,真的存在,怪不得那日师傅助她为百里玉疗伤之后,反应那样异常,原来是早就有伤在身,而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发觉!
一时之间,她又是自责,又是悔恨,站在一旁,紧咬着唇瓣,不知如何是好。
诸葛宸自幼教导她武功医术,岂能不知她心里想什么?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要紧的,调理一段时日就是了。”他坐起身来,殷解忧连忙拿了一个靠垫垫在他的身后,冷着脸道:“您都受了伤中了毒,为何还要亲自去采药……”
话未落,她漠然僵住。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为救百里玉身有损伤,而百里玉又是久病才好,这样的情况下,速来独断独行的诸葛宸又岂会让他们二人去那危险之极的悬崖绝壁之上?
一时之间,她心情极为复杂,看着诸葛宸那苍白的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诸葛宸兀自微微笑着,没什么情绪,只道:“药篓之中有些药材,你该当会用才是,麻烦了。”这话是对着百里玉说的。
百里玉进门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那些药材的味道,良好的嗅觉以及渊博的见识让他几乎眨眼便知道那其中药材以及效用,他点点头,道:“好。”
诸葛宸的目光又落到脸色僵硬的殷解忧身上,道:“今日早些休息,明早我送你们下山。”
“可是……”殷解忧刚开口,诸葛宸却道:“我有些事情嘱咐你。”
殷解忧霎时住了嘴。
她思忖着能够上到落日崖上并且伤到师傅的人,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几个人选,思绪便又回到那奇怪的毒上,那毒与她以往所见识过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若非那奇异的血脉震动和微微泛紫的指甲,殷解忧都无法确定那就是毒。
这一夜,注定无眠。
殷解忧便随着百里玉将诸葛宸采来的药材处理干净,然后辅以小院中其余的珍稀药材配了一个方子,用文火足足熬了三个时辰,天将要亮的时候才清了药渣,盛出一碗来。
殷解忧小心的将那碗药放在了一侧的灶台上,静静等待着温度合适。
百里玉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侧,轻轻揽住了殷解忧的肩头,低声安慰道:“别担心。”
殷解忧一直吊着的心奇异的有了着落,深深吸了口气,轻应了一声。
晨露刚过,那碗药的温度也恰好,不冷不热,殷解忧端着药碗送到了诸葛宸面前。
诸葛宸道了声谢,待到神色平静的将那碗药喝下。
殷解忧迟疑了一下,道:“师傅,这药……”她想问,这药能不能根除他体内的毒,这话却是问不出来。
诸葛宸神色淡漠从容,道:“你今日便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