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邶皱眉，不悦地瞪楚未一眼，转眸间，恰好对上江客肃然凛冽的神色，一时，许多话如鲠在喉。

楚未抿紧唇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常人也就罢了，他是个医生，这话一出，以江客的性子，难保不会怀疑。

江客翕动着鼻翼，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冷静的笑意：“楚未，你怎么知道我有严重的心理障碍？你叫人查我？”

“……这，这个，这个，”楚未支吾半天，最终把问题直接甩出去，“你问南邶。”

“南公子？”

江客转眸看南邶，漆黑的瞳色夹杂着未明的愠怒。

南邶咬咬后槽牙，沉默了几秒，言简意赅道：“很早以前，给你做过催眠。”

“很早以前是多早？”

江客抓着问题不放，音色因为质问而愈发得掷地有力。

楚未暗恼自己这张破嘴，忙解释：“是你高中卷入校暴杀人案那年，那些天你情绪特别不好，所以我们才……你别生气，江客，我们知道，你一贯不喜欢袒露真心，南邶也是关心你。”

“关心我？”江客嗤笑，“是关心我，还是帮着牧羽调查我？嗯？”

最后一个“嗯”字带着浓重的鼻音，明显，答案无论是什么，对她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楚未担心因此影响到南邶与江客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感，继续沉着解释：“不管你信不信，真的与警方无关。而且，其实南邶……”

“够了！！”南邶骤然打断他，摇摇头道，“不用说了，没意义。”

江客阖了阖眼，仰头倒在床褥间，缓了缓，又问了句：“是凌悦吗？”

“是。”

南邶应声。

“果然是警方的人。”

江客轻嗤，连唇瓣的弧度都不屑再勾。室外的阳光已经倾泻，恰好铺洒在她脸上，她不适地抬手挡额，以做遮掩。

楚未两手抄入衣袋，也不急着走了，转而寻到一角沙发前坐下，语重心长道：“江客，你心理问题很严重，需要及早治疗，一味靠自己是很辛苦的。”

江客拉低手背，顺着高挺的鼻梁缓缓往下，几乎盖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医者仁心，多谢楚医生为我着想。”

楚未喟叹：“你究竟在怕什么？”

江客默然，呼吸的起伏昭示着她再度就要陷入睡眠。

南邶对楚未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会和她谈。”

楚未颔首，起身聊表歉意：“实在抱歉，南邶。”

南邶拍拍他的臂膀：“没事，回去吧，早晚都要面对的。”

“嗯”

楚未看江客一眼，随后离开。

南邶回到江客床前坐下，低语问道：“怨恨我吗？”

“不恨。”恹恹的嗓音自手背下传来，伴随着吐息萎靡，“为什么要恨？”

南邶的心口起伏了几下，旋即，掀开被窝，直接钻了进去。

江客不闪不避，由着他将自己抱入怀里，瘫软地匍匐在他胸前，手臂自然而然勾着他的窄腰。

“不想和我说话吗？”

南邶又问，手指在她脑后被剪掉头发的部分不住地摩挲着。

江客只觉得身旁的人很温暖，进一步缩入他怀里：“我不想迁怒你，也不想迁怒楚未。你让他走是对的。”

南邶却是觉得有问题。她这种淡漠的语气只会给他更深一层的疏离。他好不容易一步步打开她心防，又一次被隔绝在外。

“迁怒也好，不用隐忍。”他低头，吻了吻她稍许凌乱的发丝，“起码让我知道你会生气，我才知道怎么应对你。”

江客半睁开眼，由下至上打量他。

男人的下颌线十分漂亮，借着日光柔和，打出浅浅的一层阴影。她不由自主在脑海中将眼前的景象描绘个千百遍，一棱一角都没放过。

“我平生，最痛恨迁怒。”良久，她闪烁着眼睑，慢慢道，“我自己就是迁怒的牺牲品。”

她现下的语气总带着一股游离在外的状态，南邶垂着眸子，与她对视。只见她目色潋滟，眸底都是氤氲一片，却不是湿了眼眶，而是步入某种迷乱当中。

“江客”

他低沉着嗓音，叫着她的名字。

“嗯～”江客用鼻尖蹭蹭他，“我知道，你有许多话不能和我坦白，你不用解释。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保持这样就最好。”

南邶惊讶她心绪的转变：“你对待突发事情总是应对得这么快吗？”

江客吸了口气：“不然呢？会被自己压抑死的。”

南邶扶着她的肩，轻轻拍着：“累了就休息，一切有我，你可以信任我，也可以依赖我。”

江客再度阖上眼，颓然的思绪在心田不断翻滚，须臾，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又是一变：“我昏迷的这几天，那部老式手机有没有来过什么电话或者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