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哎哟!哪位好汉……嗷!钱!要讨债……啊!我、我没钱、我真没钱了……”
“哎哟喂,求求好汉、爷爷们轻点……哎哟,我儿子老婆都买给你们……嗷!还要怎么样……”
“我还有个侄女、哎哟!她有钱……还好看……卖窑子里……能值不少钱呢……嗷!给各位英雄……尝鲜……”
每一句话说完,段三郎身上的寒气便更重一分、目光更冷三分。
寒剑眼皮抽了抽,看向段三郎,目露担忧。
月光下,段三郎的神色几乎称得上平静,可那双眼睛却像是在看着死人,“让开。”
他淡淡开口,两边的衙役对视一眼,显然领会到了什么,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寒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边的段仆就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随即,段三郎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抬起脚,那双厚皮靴子仿佛跟陨石一样,雷霆般砸向张大心脏!
张大、发出一声低沉而急促的悲鸣,手脚微微抽搐,像弓起身的虾米一样颤了颤,下一秒就没了动静。
寒剑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杀人了!”
他不是没见过杀人,但他是没想到少年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杀人,而更没想到的是,无论是衙役还是段仆,都是一副“理应如此”、不以为怪的样子。
仿佛在他们眼中,这还未成年的少年动辄杀人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寒剑瞪着段三郎,神情恍惚。
少年容貌惊艳,眼角的朱砂鲜红欲、滴,冰冷的双眸淡淡一瞥,无情而凶悍。
这才是段三郎,这才是段衙内。
而之前在董青面前张牙舞爪的少年,给了他似乎不足为惧的少年……
只是因为未曾触及他的底线吗?
这杀伐果决、凶狠毒辣而不择手段的地头蛇,才是他的真面目?
寒剑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他想到了董青,背心冒汗。
殿下……真的能够驯服他吗?
“《西晋律》,略人、卖良为奴婢者,流放三千里;逐高利而断民生者,轻断双掌、重判死刑。”段三郎无情地说道,“既然都是死,我送他一程,有何不可?”
“草莽之流!!”寒剑大怒,声若洪钟,将段仆吓得双手一松。
寒剑气道:“纵然此人该死,也该报官查案,逐级查办,确凿罪证方能判死刑!你如此举动与动用私刑何异?此乃混乱朝纲!”
段三郎嗤笑,少年美眸一挑,寒意森森,略带嘲讽,“不过杀几个恶人,此人又无权无势,也谈得上混乱朝纲?”
他眯了下眼睛,艳丽的脸上仿佛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冷霜。
“这临安道貌岸然的人多了,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与其搜寻证据浪费时间让他们跑了,倒不如我亲自动手,以杀止杀!”
他不屑嗤鼻,而后直接转身。段仆等人也静静跟了上去,寒剑冷眉倒竖,“以杀止杀,说得轻松,分明就是在泄私愤!难道你就不怕给知府大人惹上麻烦?”
“放心,本少爷做事一向不给人借题发挥的余地。”段三郎连个眼神也没回。
寒剑气笑了,大声又道:“那你就没想过,你这般回去,公子会否震怒?!”
“他怒他的,干我何事?”
段三郎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当年段久在知道自己干的事后,也不是没有打骂过他。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段久觉得他不入仕、途反而更好。
段三郎出了口恶气,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痛快”二字。
“何况,他动了我的底线,就该死。”
不循礼法,不尊世规,刚愎自用,年少轻狂,滥施yin威,残暴恣睢,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寒剑怒不可遏,目光掠过地上已无动静的男人,良久,沉沉一叹,“太子殿下,你可最好不要养虎为患啊。”
他们也杀人。
可他们从来不觉得,杀人是这么轻易的事。
董青虽为太子,便是要腰斩恶人,也要查清事实,若非必要,从不轻易动杀。
寒剑几乎可以猜到,回去之后,公子将会爆发多大的怒气。
他走了。
角落中,青衣女子带着一群打手也走了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目光忐忑地看向青衣女子,一人悻悻道:“红袖姑娘,这、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红袖头冒冷汗,尽力保持镇定,目光却忍不住看向长街,“……先回去,今天的事情,你们最好自己忘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才那句话,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
应该是……太子殿下吧?
太子。
东宫。
皇室!
红袖手指一颤,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这件事必须赶快告诉小姐,那个人,或许是东宫太子!若是能够攀上东宫,她们、她们还怕逃不出洛家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这时,地面还笼头罩着布袋的人忽然手指一抽,惊恐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