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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捣乱

果然,宫翰很快就感受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

宫翰与关默的相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他荣升‘父亲’头衔也才那么点时间,宫翰不敢说,自己对关默十分的了解,但基本的脾性还是了解一点的。

乖巧,懂事,并且敏感。

对于关默这样的性子,认识关默的,都要赞一声好的。

一个四岁的小男孩,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还能帮妈妈卖面包,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哪个阿姨姐姐看了不喜欢的?附近的爷爷奶奶辈的退休老人,自己家的孩子,还没给他们生个孙子的,都会拿关默去念叨。有些的,甚至为了能和关墨说说话的,特地来面包店坐一坐,走的时候,再带点面包回去。

就连那些单身的男子,看了关默,都会动结婚的念头的:也许,生个孩子也是不错的。

但是,宫翰却是有些不喜欢他这样的性子的。

在宫翰看来,四岁的年纪,正该是好好玩乐的时候。男孩子,就应该敢做敢想,懂得犯错,才知进步,才能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有担当的男人!绝对不该是窝在人堆里面,乖巧地,懂事地,讨好别人!

其实,与其说宫翰不喜欢这样的性子,倒不如说是心疼,还夹杂着愧疚和自责。

关默的性子,大概是在面包店里养成的。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如果将来能成为服务员之类,关默这样的性子却是十分适合的。但宫翰绝对不允许,宫家的骨血,去做这些事!

当得知关默得了精神性失声,宫翰的心,就咯噔一声。

精神性失声,也叫功能性失声。究其原因,是因为病人受到了某种刺激,精神过分紧张,或是情绪过于激动所引起的。

听到医生这么解释的时候,宫翰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下次登山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关默!自己喜欢的极限运动,都要带着他去体验一把!他的性子,必须好好锤炼!

不过,自关默醒过来以后,宫翰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儿子似乎有些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宫翰又说不出来。

“大概受到这样的刺激,行为上总会出现一些偏差的,更何况是小孩子。”宫翰这样想着。

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牙都还没有张齐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让关默吃饭,他吃也吃了,可床单上的那些汤水和饭粒,绝对是他故意洒上去的。

说要尿尿,却将尿液洒在他的手上,以及衣服上!

让他洗手,偏偏要自己挤洗手液,弄出来整整三分之一瓶,然后,弄得整个洗手台都是泡泡!

给他换了一套衣服,活生生的,他就跟抽风似的,手舞足蹈,将宫翰给累出一身的汗!

这就是他的乖巧,他的懂事?

“他不是故意在惹我生气吧?”宫翰不确定地想。

然后,等医生来了,给他检查的时候,他又变得无比乖巧了:让躺着就躺着,让张嘴就张嘴!还露出没有门牙的嘴,对医生笑嘻嘻的。

等医生走了以后,关曼再次死灰复燃!

也不是说他怎么闹腾,屁大点的孩子,能闹出什么花来,又不哭不喊的。但他总是能有法子,让宫翰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挑战。

最关键的是,只要面对他的时候,关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的,偶尔嘟着嘴巴,眼睛黑亮黑亮地闪着光!

“他,这是在得意?”宫翰脑子里忽然地就闪过这样的念头。

而那种小人得志的洋洋得意,总是让宫翰想起关曼,因为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关曼得意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表情:眼睛微微睁大,嘴巴微微抿着,一副等着别人夸奖加膜拜的神情。

一想到关曼,宫翰就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开始有点疼:原本还觉得她将孩子带得不错,原来却是龙生龙,猪生猪,随了性子的,只是相处时间短,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宫翰摸了摸关默沉静的睡颜,静静地看着。闹腾累了,终于睡着了。

关默的样子,像足了宫翰:脸蛋,鼻子,嘴巴,都像。

吴姐拿着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跟他说:“少爷,小爷跟您真的是太像了。你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啊!”

唯一不像的,就属眼睛了。关默的眼睛像关曼,大大的,睫毛很长,明显的双眼皮将眼睛勾勒地非常有神,尤其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转动的时候,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宫翰起身亲了亲儿子的脸,轻轻关上门,离开了病房。

他要去的地方不远,过了十几米的走廊就到了。里面躺着的女人,叫关曼。

关曼,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时候,就带着神采飞扬的色彩。

她微微挑着眉,露出一个虎牙:“嘿!我是关曼!”

但是,现在她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若不是病床上的电子仪器还在滴滴地发出声响,宫翰都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吴姐见宫翰只是站着不说话,轻声道:“少爷,小少爷呢?”

宫翰道:“已经睡着了。”

吴姐道:“少爷,我看中午的饭你都没动。你这样可不行,再大的事,没有身体也划算不过来。夫人知道了,可是要骂我的。”

宫翰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妈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夫人和小姐还在香港,估计还要一周才回家。我出来的时候,跟夫人打过电话。我就跟她说,老家有事要回来一段时间。你放心吧,家里还有刘姐在呢。”

关曼和关默的事,现在少爷都还瞒着家里的人呢。只是不知道能瞒多久。吴姐顿了顿,又道:“少爷,要不我去照顾小少爷?”

宫翰摇了摇头,道:“没事。”

这家医院,是d市,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省里面,最好的一家医院。d市很多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未必都知道它的存在。它有一流的硬件设备和软件设备,单独的病房,最好的医生和护士。甚至的,每间病房都配有专门的护士看管着。所以,宫翰独自离开病房倒是不怎么担心。

吴姐的意思呢,是要再请一个幼儿保健员来照看关默的,宫翰却拒绝了,说是要自己亲自照顾他。

吴姐见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几次张开嘴巴,又闭上了,最终默默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来翻。不过,她也就盯着一页杂志猛看,都不敢翻页的。不知道为什么,吴姐总觉得,哪怕是发出一点声响,也会打扰到少爷。

吴姐用眼角余光看见,就这么沉默地站着的少爷,突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被纱布遮挡住的脸,俯身亲了一下。

等宫翰离开了好一会,吴姐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造了什么孽啊!”

宫翰回到关默的病房,只看见了一张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病床,里面只有一个穿着护士装的人在,宫翰记得她叫胡梅。

胡梅见宫翰回来,笑道:“宫先生,默默去对面的病房了。”

宫翰点了点头,道:“隔壁病房的病人叫什么?”

护士有些惊讶,不过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了常色。她道:“她姓刘,我们大家都叫她刘奶奶。”

胡梅只说了这个,其他的就不愿再多说了。能进这家医院的护士,专业素养是无须怀疑的。入职之前,她们都还要再接受三个月的带薪培训才能正式开始工作。而保护客户的隐私,是她们上的第一课。

刘奶奶那床是由护士长亲自负责的。对于刘奶奶的身份,不只胡梅好奇,其他护士也好奇的,但是,谁也没有多问一句。要在这个私人医院里做下去,最要紧的就是口风紧。胡梅见孩子醒过来就往对门跑,还以为两家是认识的。

宫翰道:“以后他离开房间,立刻告诉我。”

胡梅一愣,立刻鞠了一个九十的躬道:“对不起,宫先生,我下次会立即通知您的。”

这是她们上的另外一课,不为自己的任何疏忽找任何借口。胡梅以为,宫翰是认识对门的,所以才没有作任何的报告。

宫翰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敲门。

门自动开了,原本被隔绝的笑声立即传到宫翰的耳朵里。

老爷爷道:“进来吧。”

宫翰对他点了点头走进来,老爷爷手里的遥控器一按,门便自动合上了。

老爷爷看了一眼正在和自己老伴玩的小屁孩,道:“敝姓高,这是我老伴,姓刘。”

上次没有作自我介绍,是因为觉得没有认识的必要。

宫翰道:“原来是高老爷子,我姓宫,叫宫翰。真是不好意思,又打扰到你了。”

高学真摆摆手,将遥控器放下,专心地研究起老伴手里的东西,她手里的是皮筋,已经被她灵巧地弄出网格的形状,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一举解开,还不打结。

宫翰进来,刘奶奶也对他点了点头,唯独关曼,明知道他进来了还听到他的声音,愣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她现在正跪坐在病床上,皱着一张小脸看着刘奶奶手里的皮筋,小手在皮筋勾出的网格里左试右试,就是没有找到解决的法子。

高学真眼睛一亮,道:“我想到了!”说着就要拿出手,却被关曼的小手给挡住了。她小眉毛皱起来,不满地瞪着高老爷子:这回可是轮到她玩了,不许耍赖!

高学真不乐意了:“这个我想到了嘛!就应该我来解。反正你都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刘巧兰嗔怪地瞟了一眼高学真,高学真立马乖乖地不动了,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