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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初露锋芒

比武擂台前,再次铺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接踵连肩,人头攒动。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擂台,自从上届晋级会武突然杀出个悟空,力克群雄,夺得头魁。众人此时都仔细瞧着,看看在这一届的擂台之上,又会冲出一匹何种模样的黑马。

鼓声再次响起,铿锵有至,摧动人心。一个又一个悟字辈僧人听到号令,走上擂台,拳飞腿舞,身移影动。战鼓再响,号令又起,擂台上的僧人又一一走下台去。日头从东到西,天色由明转暗,待到傍晚之时,禅武厅比武的决赛名单便已出了炉。悟性、悟净之名,赫然便位列榜首。自第二日起,便是决赛。又是一轮激烈打斗,淘汰至末,便只剩悟性和悟净两个人了。只见二人走到台上,相视一对,一人面色如铁,一人笑意毕现。

悟性轻哼一声:“手下败将,有什么可高兴的?”

悟净笑意更浓:“我爱高兴便高兴。打不过你,还不许别人高兴么?”

悟性不屑地轻笑一下:“一会儿动起手来,休怪我拳脚无情,到时可别哭出来。”

悟净哈哈一笑:“打从娘胎里出来时,哭了几声,之后就再也没哭过了。如今早已不知道该怎样哭,怕是被你打死了,也哭不出一丝声音来。”

悟性:“逞得口舌之利,又能如何,看招。”

说罢双手一翻,欺身而上,瞬间已至悟净近前,只见悟性两掌微屈,指弓如勾,正是《易筋经》中的上乘功夫“天龙绞骨手”。

悟净见他来势凶猛,斜身僻过,手臂一转,一记“罗汉翻云”攻了上去。悟性身影飘闪,轻轻巧巧便躲到一旁,不待悟净换招,那“天龙绞骨手”的后续招式便又源源不断攻到眼前。悟净急抽右臂,反手格挡,二人的手臂一触即分,各自换招。一个是上乘爪功,一个是高超掌法,再一接触便粘在一起,爪形掌影,迅捷闪动。二人皆是禅武厅中一等一的高手,此刻倾力对击,更是将《易筋经》中的高强武功尽皆使出,一一展现,直把台下的众僧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呼过瘾。

转瞬之间,二人已拆了数十招。悟性招式狠辣,拳脚间毫不留情,且灵动有加,攻多守少。悟净打得正统开合,中规中矩,其风颇有佛门之意,只是瞧那情形,已然渐渐落入下风,守多攻少,左支右绌。

再拆得十数招,悟性左臂一记虚晃,待悟净伸掌拦去,便持右臂攻向悟净腹部。悟净急忙回挡,不料又中了悟性的诡计,此招又是虚招,只见悟性虚晃的左臂早已变了形,自上而下,抓向悟净肩膀。悟净被他两招虚晃一带,双手再也来不及收回,身形也再难移动,只听“砰”的一声,肩膀被结结实实地抓了个正着,僧袍破裂,鲜血淋漓,肩胛骨赫然外露,白森森的骨和着红血,极是吓人。

悟性手中抓着一块破布,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说:“此刻你还笑得出声吗?”

悟净起始尚未觉得疼痛,待悟性说完话,方才感到肩部传来一阵难忍的生疼,偏头一看,只见皮肉俱裂,白骨外现,却又“哈哈”一笑,道:“如此小伤,又怎能压得住我心头的笑意。我自然还能笑得出声。”

悟性又是冷哼一声:“装模作样,是痛是痒,自己慢慢消受去罢。”

鼓声大作,执事僧走上擂台,先是查验了一下悟净的伤口,见皆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方才喊到:“禅武厅比武已毕,最后胜出之人,乃玄清门下悟性。”

台下众人欢呼,纷纷喝彩。悟性面容上虽然仍是一副阴沉模样,却难掩其得意之情。他本来在上一届晋级会武中就该升入罗汉堂,不料半路杀出个悟空,硬生生夺了他的名额。此刻胜了悟净,如若禅武长老不加苛求,允自己通过考验,升入罗汉堂之事便如铁板钉钉,再难变更了。三年的心愿得以如偿,怎叫他心头不生出几分激动。

此刻他看着台下欢呼雀跃的众僧人,都在为他喝彩,只觉得内心里极大满足,体飘身虚,激动不已。然则,正当他沉浸在得胜的兴奋中时,一个人影忽地窜进了他脑际中,此人浓眉俊眼,身高体壮,端坐于大雪中,拳火掌冰地施展着绝妙的法术。

他心中一阵黯然,随即又暗暗发狠:“此人存于寺中,终是对我不利。我须得想个绝妙的法儿,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将他赶出寺去。”

他心思既生,计策便立时涌上心头。只见他抬起头,对着台下的众人微微一笑,那笑容谦逊无比,在那谦逊背后,却藏了一个慎密严谨,绝然高超的惊天计谋。

第二日,便是罗汉堂比武,由于禅武厅与罗汉堂的僧人,所修佛法绝然不在一个层次之上,所以二者的比武是分开进行的。禅武厅比武之时,只允许禅武厅的僧人前来观看。罗汉堂比武,也只允许罗汉堂僧人前来观看。

日头一出了山间,天已经大亮了,罗汉堂僧人虽不如禅武厅之众,却也将擂台前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悟空更是早已站在最前面,紧靠着擂台的栏杆,心中的兴奋难以压抑,心跳砰砰而动,只待执事僧念出自己的名字,好跳上擂台,大展神通。

鼓声响过,执事僧走到台上,大声念了两个悟字辈僧人的名字,只见自人群之中,“忽”地飘起两条人影,越过众人头顶,轻轻巧巧便落在擂台中央。众人皆大叫一声“好”。

那上得台的两个僧人,一人法号“悟修”,一个法号“悟法”。两人到得台上,彼此互作一礼,便拉开架势,兼具攻防,伺机而动。

那悟修道:“悟法师弟,悟修得罪了。”话音刚落,便见他左臂一旋,寒意立现,登时身体周围,大雪纷飞,待他运气完毕,那空中的飞雪渐渐聚拢,终至凝结于身前,又倏然一动,喷涌而出,形成一个圆形的雪柱,如流星拖尾般向悟法射去。

悟法大喊道:“来得好!”手臂微屈,右掌缓缓伸于胸前,只听半空中“嘎嘎”之声大作,台下众人瞪眼看去,但见悟法右掌之前,缓缓凝结了一层冰墙,光滑细亮,厚达数寸。

原来二人使得都是《金刚经》中化冰篇的功夫,一为凝气成雪,一为化气为冰。其内理皆为相通,只是外在形式稍有差异。既是相似的功夫,无相生相克之理,比试起来,便只看谁的内力更为深厚,谁的修为更为高超,只是如此比法,却更加凶险。招式上见高下,绝然伤不了性命;而内力上见高低,却往往难以收控自如,以致伤身害命。

那雪柱呼啸而来,“砰”一声,打在冰墙之上,雪花飞溅,四散开去。后续的雪花源源不断袭来,在那冰墙上越聚越多,渐渐凝结了一层积雪。如此持续了半刻,那悟修的寒雪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征兆,那飞雪不停地在他身下四周凝结而成,又聚于身前,呈柱状射去,绵绵不绝,且愈加浓烈。

那悟法亦是微闭双眼,微皱额眉,一只手掌平推身前,用力抵住那冰墙。

此时台下的众武僧细眼看去,只见得一个亮白色的巨墙,隔在二人中间,一半透明光亮,一半雪白莹洁;一半冰,一半雪。此时二人的内力比拼都已到了微妙关键的时刻,不能有丝毫偏差。台下的众人也都深知此理,俱都闭口不言,台上台下一片静默,鸦雀无声。只有飞雪击打在冰墙的“沙沙”之声,细细回响在比武场上空。

又过得半刻,突然一声清脆的“铮”,划破了静谧的天空。众人听到此音,俱都瞪大眼睛,伸长脖颈,仔细往擂台上瞧去。只见在悟法一侧的冰墙之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那裂纹起初极细极短,不消片刻,便又听一阵更长“铮”的声音,那裂纹迅速变长,且分散开裂,立时便又分出数道新的裂纹。再看那悟法,已是紧皱眉头,面容苦楚,似是力竭法衰,再不能支持了。

突然之间,“铮铮”之声大作,那冰墙之上,各处俱都出现裂纹。冰墙虽仍保持原形,可是墙面已支离破碎,眼看就要崩溃。

只听“砰”的一声,冰墙轰然破裂,化作无数块细小冰漓,向着悟法倒飞而来。此时却又见那悟修手臂左旋,本已突破了冰墙,正朝着悟法飞速而去的雪花,突然又加了速,闪电般超过冰墙的碎片,飞到悟法身前,又在他身前重新聚拢,凝结成一个雪墙的模样。那后到的冰墙碎片猛然袭来,只听一阵“嗤嗤”而响的声音,那冰漓俱都扎在雪墙之上,各自没入墙中,深达数寸。

那悟修运功使法,替悟法挡了袭来的冰块。顿时引来台下众人一片喝彩。佛门中人,本就讲究胜而不杀,降而不灭。悟修如此风范,尽得人意。

在众人欢呼声中,悟修收了功,消了飞雪,面容上一副笑意,向着悟法作了一揖。悟法虽脸色黯然,却也谦逊有加,回了一礼,道:“悟修师兄终是技高一筹,悟法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悟修道:“我这“流雪功”已练了六年,师弟的“寒冰墙”才练了四年,我比你多出两年功力,如此一算,我不足为胜,你也不算落败。”

悟法抬头一笑,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去。

这时悟空站在台下,自始至终看了全场战斗,只是此刻他已尽得《金刚经》精髓,罗汉堂中,自上而下,无论是谁,此刻在他面前使出功夫来,立时就被他一眼窥破其精要。招法中的漏洞和破绽,在他眼前,一览无余,再无遮掩。

“悟空师弟!”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悟空转过头,看到一个圆脸体胖的武僧,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哦,原来是悟圆师兄。”悟空赶忙点头施礼。

“想必今年升入达摩院之人,应是悟空师弟了。”

悟空脸上一红,心里却有些高兴,嘴上仍谦虚道:“师兄实在高抬悟空了。堂中高手如云,我功夫低微,怎敢有此奢望。”

悟圆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道:“师弟谦虚了。数月前悟德悟非罗汉堂对决,你以一人之力,轮松化解二人近十年武学修为,如此高强功夫,堂内已是无人能及。便是达摩院玄字辈高僧,也比你强不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