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玩笑话，也实在说得有些过分了。尽管特斯的妻子们都很聪明，但面对不知何时是个头的地底战斗，多少变得有些亢奋。克巴多完全无意责备可拉，他正打算帮可拉向特斯求情，却见特斯正抚摸着可拉的秀发，可拉则向丈夫展露闪耀光芒的笑意。
“我还真是蠢，四眼犬大概都不想吃我。”独身的万骑长耸了耸魁梧的肩膀露出苦笑，随即站起身朝士兵之间走去。“来，虽然抱歉，但还是起来吧。应该很接近出口了，地面上的光明正等待着我们！”
克巴多拍打着起身的士兵们的肩膀和背部，继续呼喊道：“伊斯方卿，请你打头阵。”
伊斯方正想说些什么，克巴多伸手向两只狼崽一指。
“它们可比人类聪明多了，希望它们能告诉我们正确的路径。”
“我明白了。火星，土星，出发！”
伊斯方跑动起来，像要守护他的左右方一般，处在少年期的年轻狼崽也开始奔跑。
“那两只狼现在至少也能得到百骑长的待遇。”
特斯发言的当口，士兵们已经整好队列，边确认人数边开始行军。
负责殿后的加斯旺德和特斯回头望去。随着火把的光亮前进，后方无限延伸的黑暗的浓厚程度又增长了几分。此时妖魔们或许正在休息，但很快又会因渴求鲜血而挤作一堆地再度展开追击吧。
一名士兵望向天井，发出不安的声音：“那些家伙该不会想把我们两千人全部活埋在地底吧？”
“如果岩石崩塌，怪物们也会跟我们一起上路。再怎么说，也不会做到那种程度的。”
“你是说谁不会做到那种程度？”
身为异国人的加斯旺德再一次直指问题核心。帕尔斯人之所以省略掉话中的主语，是因为他们极力避免从口中说出撒哈克的名字。
根据传说，撒哈克为了爬上地面，必须破坏二十块巨大的岩石板。据闻，论及厚度，每一块岩石板都足以和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城墙匹敌，即便撒哈克拥有超绝的力量，想要破坏一块岩石也需要十五年。理论上，想要破坏全部的二十块岩石板合计需要耗费三百年时间，但自从凯·霍斯洛王登基以来，时间已过去了三百二十五年。现在正是“时机已到”的关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显得不可思议。
地底河川的幅度变宽了，几乎是之前的一倍。众人试着投掷小石块，水流的速度也放缓，由此可知水的深度在变浅。
“在和魔神战斗时，帕尔斯诸神会把力量借给人类吗？”
“诸神才不会这么做呢。”
尽管是极为不敬神明的台词，独眼的万骑长还是在马背上转头，如此回复辛德拉人的疑问：“圣贤王夏姆席德被蛇王撒哈克所惨杀，当时诸神没有救他。有人说那是因为夏姆席德王因荣华富贵而骄横，还蔑视诸神，但真相究竟是什么？”
“凯·霍斯洛王也一样，他是凭借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打倒了蛇王撒哈克。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他受到了诸神的激励，但只是激励的话，人类也完全办得到。倒不如干脆承认诸神根本不存在比较好。”
特斯用极为冷静的口吻说出严厉的话语，尤琳立刻向丈夫唱反调：“不过，既然真有那么一大群魔物确实存在，那诸神也应该是实际存在的。”
“如果不这样，就太不公平了？”
“是啊。”
“虽然我也这么认为，但如果诸神都不存在，人类就必须依靠自身的力量和魔物战斗。而且，人类一定能够战胜魔物。”
克巴多的声音不高也不激昂，却强有力地渗透至将兵们的心中。
其中一个士兵开口问道：“真能打赢吗，人类对魔物？”
“能打赢。”
“您为什么能够如此断言？”
“因为人类的世代一直延续至今。这正是不可否认的证据，代表人类能够战胜魔物。”
士兵们发出“喔喔”的声音。每一张因疲劳和不安而暗沉下来的脸，全都如同得到了全新的力量那般明朗起来。将官们所说的话完全有理，人类没理由战胜不了魔物。士兵们兴奋地彼此对话，频频颔首。
无论如何富于谋略，若无法鼓舞士兵的士气，就没有成为将帅的器量。同行的骑士们一致认定，克巴多具备将帅的这种素质。
加斯旺德拔高了声音：“我们一定能重返地面，再创人类战胜魔物的实例！”
“你说得对。如果死在这种地方，就没法参加接下去的战斗了。”
克巴多笑着说道，梅鲁连则一脸无趣地加以订正。
“并不是‘接下去’，而是从现在开始的战斗。”
完全没给人类喊出“敌人来了”的时间，不祥的脚步声和令人不快的叫唤声便飞速逼近。
声音并非从后方传来，帕尔斯军的左侧响起踩踏水面的响动。大群四眼犬强行涉水，渡过明显变浅的河川。
下达摆好阵形的指示后，克巴多意识到了一件事——小推车上已经空空如也。
“芸香呢？！”
“没了，用完了！”
梅鲁连大吼着，架起弓箭就朝四眼犬的大军射去。伴随着弓弦的响声，四眼犬应声倒下，溅起大片水花。
“随便射都能射中，真无聊。”
在如此咋舌的梅鲁连侧方，伊斯方和加斯旺德的声音交错着响起。
“如果要跟蛇王的眷属们全面开战，一决胜负，就有必要大量生产芸香了。”
“辛德拉和密斯鲁也盛产芸香，从那边进口就行了。”
“哈，辛德拉产的芸香绝对贵得离谱。估计要和同等重量的黄金等价了！”
众人舌头动个不停，手脚也完全不得休息。伊斯方、加斯旺德和梅鲁连都左右奔走，纵横地挥舞佩剑，不断让长枪发出闪光。他们向后跳开调整好呼吸，立刻又跃像前方卷起一片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