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你再也不会被鞭挞,我会让你过上比现如今好得多的生活。你只需管理我的财产、代写书信、以及听从其他使唤就行了。”
“啊,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只不过,前提是要活着回来。”
菲特娜如此说着,年轻的黑人宦官则用充满干劲的声音答复道:“小的终于遇到了一个值得付出生命为她办事的人。就算是死,小的也无怨无悔。”随即话语的声调略微一变,“那么,今后小的该如何称呼您呢?”
自己似乎也向克夏夫尔大人提过类似的问题……如此思忖之下,菲特娜回答说:“就叫我孔雀姬。”
“那么,孔雀姬大人,您该向左转了。”
蜿蜒曲折的漫长走廊也有其终点。一群眼底充血的士兵们正持枪站在能够向两面开启的房门前,在看到菲特娜的时候,他们似乎吃了一惊,但在后者高傲的命令声中,他们只得勉强退开。
菲特娜毫无惧色地敲了敲门,用乐声般优美的帕尔斯语告知来意。对方说出“进来”的声音中带有踌躇感,而与其相对应的,菲特娜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和奴恩卡诺一起走进房间。
“原来如此,只有女人和宦官啊。你是帕尔斯人吗?”
黄金假面的声音起了微妙的变化。菲特娜展露艳丽的笑容回答道:“是,我是帕尔斯人。只不过是从纳巴泰过来的。”
菲特娜让视线垂落,看向何塞因三世。曾经享尽荣华、滥用权势的密斯鲁国王如今被压在黄金假面的屁股下端,呈半死不活状。
“国王陛下还活着吧?”
“现阶段是还活着。只不过,只要你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他的性命就完了。”
黄金假面的鞋子踩上密斯鲁国王的右手,后者随即发出衰弱的呻吟。菲特娜一边暗想“这个阴险的男人”,一边放低姿势,向不幸的国王低语:“陛下,我是菲特娜。”
“哦,哦哦,孔雀姬……”
何塞因三世不断粗喘。因为他面如土色又满脸是汗,看上去不似肥胖,而像某种病态的膨胀。
“你、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好痛……好难受……快、快帮我止痛……”
“身为君主之人,光是滥用权势和肆意享乐可不行啊。”菲特娜娇艳地微笑着,同时执起不幸的国王的左手。“换做是奴隶,别说掉根手指,哪怕手腕被砍掉、眼睛被戳破,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
菲特娜边说边示意黑人宦官奴恩卡诺做准备,面不改色地开始治疗国王被切断的手指。在看到伤口的时候,她也毫不胆怯地消毒、涂抹黄色的软膏、包扎绷带。奴恩卡诺一声不吭地从旁协助,但他毫无疑问地将菲特娜熟练的手法铭记在了内心。
黄金假面焦躁地声音传来:“好了没有?”
“请你放开国王陛下。”
“放开?”
黄金假面继续跨坐在受伤的国王的身体上,冷笑着说:“为什么我一定要放开他?让这只密斯鲁蠢猪重获自由,我又能得到些什么?”
“他都流血了,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你说他可怜?”节奏癫狂的笑声在室内引发一阵粗暴且干燥的回响。“要不要我告诉你这家伙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小丫头?这样你就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同情心了。”
“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
“看到你的脸我就推测出来了。虽然你肯定很怨恨他,但光凭怨气行事,没有人会支持你的。”
黄金假面咋了咋舌。他反射般地想把脸遮掩起来,却注意到自己双手中都拿着东西。
“卖弄小聪明的女人!”
“你能放开国王陛下吗?”
“不行!”
“那么,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黄金假面轻飘飘地撇开视线。观察了一番的菲特娜得出结论:这个男人压根没考虑过将来的问题,只是抓到了一解怨气的好机会就爆发了而已,这个男人完全不是克夏夫尔大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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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菲特娜离去的背影,席尔梅斯下定了决心。密斯鲁的高官们打算看着菲特娜去送死,他决不能让他们如愿。
“事态的流速太快了。但如果不跟随着这道河流前进,只能落得溺死在泥水中的下场。只有主动往里跳了。”
席尔梅斯原本打算用上一段充分的时间来夺取密斯鲁国。他只有三十出头,即便在这个计划上花费五年或十年都毫无问题。他设想把阿卡夏城塞当作据点,巩固北方并打入南方,让迪吉列河上高高飘扬霸王之旗。
而此刻,席尔梅斯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描绘的野心蓝图,并且必须尽快。现在可不是抱怨绘图工具不够用、画布被弄脏了之类事情的时候。
就在这天清晨他还没想象过的事,却在中午时分付诸实行。席尔梅斯命令布鲁汉为首的使命特兰人随时待命,紧接着向宫廷书记官长葛里表示,他要率领敢死队救出国王。
“在这个表面繁华,内在已经完全老朽化的国家,即便得不到任何人承认,只要行使决断和实力便能成为正义的化身。这是菲特娜告诉我的。”
果不其然,葛里暧昧地表示他知道了。就在此刻,有人却说出意想不到的话,那就是在此之前始终交抱胳膊的马西尼撒。
“我也要求同行。”
席尔梅斯在内心冷笑不已。马西尼撒的本意显而易见——如果成功就出国王,他就要独占功劳;万一行动失败,就把所有责任强行扣在“客将军克夏夫尔”的头上。然而事实上,如此的情势反倒对席尔梅斯更为有利。
“哦哦,有了武勇双全的马西尼撒将军和我们同行,我就更有把握了。我们必定能从逆贼的魔掌中救回国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