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台词因咳嗽而中断了两次,在好不容易说完之后,葛里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何塞因三世随即大方地连连颔首。
“没必要刻意加上国名,称‘客将军’即可。从今以后你的公开称呼就是‘客将军克夏夫尔’,你可有异议?”
“小的不敢,由衷感谢陛下的厚爱。”
一切不过是一场戏,密斯鲁国是剧场,自己则是演员。再度确认清楚这点之后,席尔梅斯向何塞因三世面露微笑。
“很好,客将军克夏夫尔,希望你能够立刻赴任。在和帕尔斯的僭王亚尔斯兰开战之前,我希望能实际见识到帕尔斯人的忠诚和武勇。”
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席尔梅斯完成了自己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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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将军克夏夫尔”告退之后,何塞因三世从谒见大厅转移到书房。
密斯鲁国王倍感心满意足。这天他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感觉如同将冷透的料理重新加热后端回餐桌一般。
何塞因三世转回头,向随侍身侧的心腹将军投出声音:“马西尼撒。”
“在。”
“这次可别像处理查迪那样草率,凡事必须慎重。”
“……是。”
马西尼撒内心颇为不快。对于杀了查迪之事他并不感到后悔,但从此事之后,他总感觉何塞因三世看他的视线似乎冷淡了许多。
“千万不可操之过急,要避免轻率地引发事端。”
“臣下遵旨。话虽如此,那个叫克夏夫尔的帕尔斯人的手段真和他的口齿一般高明吗?”
“所以我要试试他的能耐。命他去亚休利亚地区剿匪,赢了固然好,如果凭他的本事只能打到同归于尽的结局,死了也毫不足惜。这个策略可谓万全之举。”
“陛下英明,臣下佩服。”马西尼撒仅在形式上慎重地如此回复。
“到了必要的时候,马西尼撒。”何塞因三世稍稍压低了声音,“把目前的黄金假面抹杀掉,让那个克夏夫尔戴上黄金面具,冒用席尔梅斯王子的名讳。横竖他们都是脸上带伤的帕尔斯人,谁戴上面具都一样,没错吧。”
何塞因三世的想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竟然打算让如假包换的席尔梅斯来担任冒牌货。当然,何塞因三世本人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可笑之处;反倒是疑心病颇重的马西尼撒产生了与其说是察觉到了真相,不如说是被巧妙地骗了一遭的感觉。
“脸上被火烧伤,又是三十岁上下的帕尔斯人,再加上武勇过人、气派不凡……这种特质的人物真有这么多吗?那个叫克夏夫尔的男人会不会是真正的席尔梅斯王子?”
马西尼撒因自己的臆测而战栗不止,禁不住望向何塞因三世。脑满肠肥的密斯鲁国王仍然一派心情大好的模样,右手拿着葡萄酒杯,左手骚着自己肥大的耳朵。何塞因三世自封才智出众的策士,当然看在他人眼中绝非如此。
思索至此,马西尼撒心头再度惊得一跳。他想起了某个讨厌的回忆,就是自己杀了查迪的事实。
“查迪是席尔梅斯王子的忠臣。万一被真正的席尔梅斯王子知道,正是我杀了查迪的话就糟了。”
马西尼撒脑海里浮现出查迪临死前拼命瞪向自己的眼光。虽然算不上是卑鄙的偷袭,但马西尼撒杀死查迪的方式仍然不算正大光明。
“我太蠢了,那个克夏夫尔又不一定是真正的席尔梅斯王子。我所惧怕的不过是个幻影,而且还是个尚未完全成型的幻影。冷静,冷静下来。”
虽然竭力说服自己,马西尼撒仍然抹不去心头的那份不安。
“你在想什么,马西尼撒?”
何塞因三世那分不清是嘲讽还是猜疑的声音,让密斯鲁数一数二的勇将轻轻地浑身一颤。
“啊,不,只是不知席尔梅斯王子对这个克夏夫尔有何想法,臣下觉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密斯鲁国王一声哼笑,将葡萄酒一饮而尽。
“随便那家伙怎么想都无所谓。”
翌日,六月十九日。
“密斯鲁国王恩赐称号的客将军克夏夫尔”。
居住在首都亚克密姆的帕尔斯人以此名义被召集起来,聚集在练兵场上。响应号召前来的并非在密斯鲁的所有帕尔斯人,而是过去查迪登记在名簿上、年龄介于十八至四十岁的三千名男性。为了有朝一日攻回祖国帕尔斯,这三千人被查迪当作军中骨干力量培养。
这群人并非欢天喜地地响应召集,只因为不响应会招致密斯鲁国王的不悦,只得不情不愿地前来。
全副武装的席尔梅斯才在他们面前站定,还来不及开口,就有怒骂声朝他飞来。
“你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凭什么居于我们之上?!谁都不会听从你的命令的,你这个小丑!”
席尔梅斯定睛注视着声音的主人,缓步走到对方面前。
“能报上你的名字吗?”
“你给我听好了,本大爷是克欧雷,我父亲是夫塞斯地方的诸侯!”
这个年轻人年龄约二十过半,看样子是个桀骜不驯之辈。他抢在席尔梅斯开口说话之前就大声咆哮,想必是为了先发制人。他回过头去,带着煽动同伴的态度刻意拔高嗓门大喊大叫:“听说你这家伙过去有三千个奴隶,就这点财产有什么可拽的!本大爷家有奴隶三万人,也就是说,本克欧雷大爷领导众人的资格比你高十倍!听懂本大爷显赫的家世了没有?!”
席尔梅斯无声地笑了。
“你还有其他可以拿来炫耀的吗?”
“什么……?”
“除了你的家世,你自身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长处?智慧?武艺?还是勇气?”
“问的什么无聊问题!本大爷可是显赫家族的继承人,你这家伙胆敢对我不敬……”
“我明白了。”
“什么?”
“我明白了,你毫无继续活下去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