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运载商品的货船遇难,养父母宣告破产。失去店铺和房产之后,养父母能期待的便只剩下菲特娜的美貌。他们在贫困之中,仍然尽可能地装扮菲特娜,拼命想把她嫁给某个富豪或富豪的儿子。事实上他们无需那么努力,菲特娜的美貌本身已让男人们赞美不已。
菲特娜本人也开始思索。
“反正我都会变成某个讨厌男人的附属品,那至少也该挑个身份高贵的男人,可能的话最好是国王。如果只在市井里找个土财主,岂不是把自己给贱卖了,我才不要。”
菲特娜虽然是个美丽的女孩,但在纳巴泰东王国应该也有几个比她更美的女人吧。然而,如同菲特娜这般充分考虑自身价值,并决心将其做到最大限度活用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
“女人的幸福取决于男人。”
养母如此说过,但若要菲特娜来说,这句话稍有不同。
“女人的幸福应该取决于女人自身。如果现实中取决于男人,那我必须有鉴别男人的眼光。”
菲特娜一直在寻找适合做自己第一个男人的对象。纳巴泰东王国中没有这样的人,尽管她也认为密斯鲁国王的话应该还不错,但姑且不论权势和地位,以一个男人来论,对方似乎满足不了她。难道真的没有野心和才能兼备、依靠实力打下自己栖身之处的男人了吗?
这样的男人果然还是有的,那就是“客将军克夏夫尔”。他和菲特娜同样是帕尔斯人,原本拥有出众的容貌,脸上却带有残忍的烧伤痕迹,但他对此毫无遮掩之意,菲特娜对这一点相当中意。她深信这个男人与自己很相配。
就席尔梅斯来说,他本就不会沉溺于女色。说到心爱的女性,只有他那过世的妻子伊莉娜,但那也只是对她那份不求回报的思慕之情的回应而已。
假若席尔梅斯以帕尔斯国王位继承人的身份,与身为马尔亚姆国公主的伊莉娜结婚,两国之间或许就能建立同君联合形式的和平联盟。如果真能如此……
“家庭圆满,同时也是一桩理想的政治联姻。”
世人一定会如此评价吧。但事实并非如此。席尔梅斯在与亚尔斯兰展开的王位继承权争斗中,以奇妙的形式败北,就此带着伊莉娜踏上了漂泊的旅途。
尽管只是四五年前的事,感觉上已经变得非常遥远了。
席尔梅斯在内心喃喃自语道:“这个女人和伊莉娜完全不同。”
对席尔梅斯而言,可以作比较的对象也只有伊莉娜而已。这话若让担任帕尔斯国巡检使的乐师奇夫听到,必定会嗤笑出声。就奇夫来说,情况会变成“每一个女人都和另外的每一个女人不同”。
伊莉娜只希望和席尔梅斯一起度过和平而朴素的生活。当他们在邱尔克国安顿下来、她又怀上身孕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当时甚至连席尔梅斯都认为,自己大概会过上安稳的人生。
但随着伊利亚去世,席尔梅斯终于明白所谓的“安稳人生”不过是种幻想。自己只能沿着流血的河床,行走在危险的道路上。既然如此,至少也要以自己的野心为精神食粮一直走下去。
即便知道那是一条孤绝之路,席尔梅斯也走得毫不迟疑。但或许,真的会有一个能和他共同走下去的人。
席尔梅斯生硬地又提了一个问题。明知问题很蠢,但他还是很想知道孔雀姬会如何回答。
“女人能够动摇一个国家吗?”
“至少我能做到动摇一个国王。”孔雀姬迅速回复道。席尔梅斯注视着她,菲特娜也笔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并展露微笑。“我想,不用多久我就能获得国王的宠爱。这样一来,我就能做到动摇国家,也会有利于克夏夫尔大人。不过,光是动摇国家还不够,必须要让这个国家成为我们的所有品。”
菲特娜说得若无其事,而“我们的”这种表型形式,也仅仅让席尔梅斯微微眯起双眼。
菲特娜嘲讽般地撇了撇嘴唇。
“说不定我的亲生父母是盗贼,在哪个权贵之家偷出了这个手环。又或者他们亲切地对待遇到困难的人,收到这个手环作为谢礼。不管怎样,手环只是个物件,从一个物件上来推测我的身世,实在是很奇怪。”
菲特娜动了动右手,摘下左腕上的银环。
“不过,单纯的物件说不定还是能包含某些思念之意。现在我有个想法。”
菲特娜黑色的眼瞳注视着席尔梅斯。
“克夏夫尔大人,你有带佩剑吧。”
“当然。”
“请把这个手环一切为二。”
“你要做什么?”
之所以不断提问,是因为他想听到菲特娜的回答。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之后,席尔梅斯开始生自己的气。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跟萍水相逢的女人共度了一个夜晚,居然就会展开这样一番对话。
“这是为我们而做的。”
孔雀姬菲特娜将摘下的手环放到圆桌上。席尔梅斯转头望着她,只见她柔软优美的肢体在窗外投入的月光照耀下,闪动着妖艳的光芒。
“被一分为二的手环总有一天会再度合二为一的。希望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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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究竟是个充满野心和策谋的妖女,还是个纯粹的无畏少女?无论如何,在席尔梅斯眼中的孔雀姬菲特娜,早已不是寻常的存在。
席尔梅斯沉默地拿起佩剑,走向圆桌。随着白刃出鞘,手环在一道闪光过后被一劈为二。看到被分成两个半圆的手环,菲特娜发出感叹之声。
“手环变成了两个,但我们从此同心同德。”
“这句话真是够伤感的。”
尽管是打算嘲弄一番,但席尔梅斯未必会成功。在他收起佩剑之际,菲特娜双手分别拿起半边手环,将其中一半递给席尔梅斯。
“那么,预祝你我的目标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