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让辛德拉国王拉杰特拉听到或许会笑掉大牙,但席尔梅斯对死去的邱尔克国王卡鲁哈纳确实心怀感恩。以结果而论,在那个山间国家渡过的三年时间,对席尔梅斯来说可谓人生中最为安稳的一段岁月。
在一段冗长的对话过后,吉斯卡尔终于被席尔梅斯“说服”,开始接受直到此日之前都不曾考虑过的某个企图。
远征帕尔斯。
当国王吉斯卡尔的决定翻到明面上来的时候,欢迎的空气立刻从新马尔亚姆王国的宫廷内消失了个干净。
柯利安迪侯爵和特莱卡拉侯爵各自创建了自己的门阀,维持着彼此权力抗争的关系,但唯有关于此事,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共同抗议。
“请恕臣下无礼,陛下,距离诛杀伪教皇波坦并没有过去太久。现在的时期不是应该专心于国内,积蓄国力才对吗?”
“马尔亚姆和帕尔斯之间的外交关系本就良好,交易也在持续恢复之中。未必非要改变现状不可。”
“说到底,现在并没有出兵的大义名分。”
吉斯卡尔一边说服那群吃惊又兴奋的重臣,内心则喃喃自语道:“你们说的完全在理。”
ii
“马尔亚姆啊……”
虽说这个国家不是特别丰饶,但海陆交叉的风光极美,阳光和微风也堪称美哉。席尔梅斯绝对不讨厌这个国家。
席尔梅斯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吉斯卡尔当作无能者看待,只要抹除掉多余的兄长和碍事的波坦,吉斯卡尔想要统治马尔亚姆大小的国家可谓易如反掌。今后积蓄财富、扩张领土、建设大国也绝非不可能做到。
“哼,名君吉斯卡尔是吗?”
席尔梅斯用鼻子一声哼笑,心情却十分复杂。吉斯卡尔至少处决了波坦,并支配了一国,相比席尔梅斯,这样的成果可算有建设性得多。
“过去大量虐杀马尔亚姆人的罪孽,都推到了波坦身上。所以他才不必担心马尔亚姆士兵会背叛,只不过……”
当然,吉斯卡尔没有积极地去考虑远征帕尔斯,在面对席尔梅斯如此说明的时候也显露出了消极的一面。就席尔梅斯来说,绝对有煽动对方的必要。
“柯利安迪和特莱卡拉侯之流,只想继续做马尔亚姆的大臣,他们指望的不过是微小的荣华富贵。继续顺着他们的心意行事,远大志向和飞黄腾达全都不用想了。”
“……嗯,是这样没错。”
“如果他们打算彻底反对国王的意思,让我去把他们诛杀了也没什么问题。”
“别这么轻率。照你的做法,若把反对者全部斩杀,就没有人能够指挥军队了。”
吉斯卡尔显露出极不痛快的神色。
他并非无法理解席尔梅斯的心情。从少年时代起,席尔梅斯便依仗一柄佩剑,亲自割开命运,拓展生路,养成了一旦有障碍,便要拔剑出鞘的个性。再回顾自己的少年时代,吉斯卡尔不禁生出了“少年时期的教育还真重要”的奇妙感慨。
总而言之,吉斯卡尔将特莱卡拉和柯利安迪两人的爵位从侯爵提升至了公爵。这是无需消耗费用的怀柔政策。取悦了两名“公爵”之后,吉斯卡尔又将两人说服。
“远征帕尔斯并非出自我的野心。正如公开发表的那般,号称那个国家之王的亚尔斯兰并不具备帕尔斯王朝的血统。若放任不管,那个国家的王统有朝一日必定混乱,也必将引发世界性的混乱。”
“陛下所言甚是。”
“还有一点,纳尔斯兰解放了奴隶,禁止贩卖人口,又褫夺了大贵族的领地,给帕尔斯社会造成了混乱。你们说,那些领地今后会变得如何?”
吉斯卡尔故意掐断话音,就见欲望的色彩自柯利安迪和特莱卡拉眼中浮现。
在劝说马尔亚姆贵族和重臣的同时,不安和担忧也手牵手地在吉斯卡尔内心不停手舞足蹈。
席尔梅斯则冷淡地旁观着热心辩论的吉斯卡尔。很显然,即便本来是出于席尔梅斯的唆使和胁迫,现在吉斯卡尔本人也逐渐有了这方面的想法。想必他也相当惋惜从帕尔斯掠夺而来的金银财宝吧。
吉斯卡尔和席尔梅斯展开了对谈。
“事到如今才来说这个,但马尔亚姆士兵真的谈不上很强。”
“你一定很担心吧。士兵的强弱取决于将帅的指挥,这是古往今来的铁则。”
“是这样没错。正因如此,我才对四年前失去蒙菲拉特和波德旺而倍感心痛。如果那两人仍然健在,就能一次性发动十五万至二十万的兵力。”
“再如何惋惜也无济于事了。”
虽说柯利安迪和特莱卡拉都不算无能,但他们二人究竟能把大军指挥到何种程度,吉斯卡尔并没有把握。站在吉斯卡尔的立场,让他和席尔梅斯之间的同盟关系复活、在军事方面活用对方的才干是理所当然之事。话虽如此,但让对方拥有必要以上的兵力又相当危险……
“没必要将帕尔斯军击灭。”
“你说什么?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只需把亚尔斯兰杀掉就够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
“他还是独身,既没有王妃也没有子嗣,只要杀了亚尔斯兰,帕尔斯一国就无人治理了。”
而在此不久之前,席尔梅斯仍在密斯鲁国组织反亚尔斯兰派系的帕尔斯人。正因如此,他对这一点可谓洞悉异常,也有说服吉斯卡尔的自信。
“嗯,这么说来,事实确实如此。”
五年前的第一次亚特罗帕提尼会战之际,鲁西达尼亚军捕获了当时的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却让王太子亚尔斯兰逃脱,这才在日后结成了反鲁西达尼亚的势力。而这次情况大为迥异,只要杀掉亚尔斯兰,就不存在能够替代他的人物。帕尔斯也将四分五裂,国不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