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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

她说:“没有必要瞒着你,我们的感情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在那一刻我的记忆还没有彻底恢复,可是那些零星的片段已经足够了。在那些片段里,我是个的人,我们无数次地争吵,她没跟我离婚,在我陷于危难时没弃我而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没有权利更没有精力去责怪她,在日新月异的广告行业,三年,足以将我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单位领导同意我回家边静养边工作,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同情。

我是太过心灰意冷,才一个人搬到郊外。我再也不是那个爱热闹的人,平日里除了采购日用,我绝不想踏入人群半步。

我自认为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以前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此刻,眼前的这具枯骨又彻底把我搞迷糊了。

难道在车祸之前,我曾经杀过人,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被我杀死的女人死不瞑目,才化为厉鬼,雨夜上门,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个杀人场面,只为了唤回我的记忆,让我为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我重新挖下去,我要挖出整具尸骨,然后换个地方埋起来。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上天对我的惩罚已经足够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我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埋骨回来后,已近黎明,往返四个小时的车程,相信即便尸骨被发现,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上楼之前,无意识地一抬头,微弱的晨光里,隔壁窗前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我心里一沉:隔壁房间与我的房间呈九十度角,从隔壁窗口望出去,后花园与大门口尽收眼底!

回归

在敲响隔壁房门之前,我并没有犹豫太久。如果那个黑影刚刚看到了什么,此刻一定正在惊慌中,说不定我一试探马上就会露出马脚。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跟我年纪相仿,对我的态度跟每一个突然被陌生人打断美梦的人一样:相当不耐烦,但还能控制得住不发火,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决定进一步试探,用了一个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借口:一个人生活太没意思,正好赶上周末,不如一起喝酒。

大清早的,这个借口实在有些荒谬,他果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会一个人呢?你老婆不是已经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了吗?”

我一愣:“什么时候?”

他挠了挠头:“有一个多月了吧!对了……就是上个月下大雨第二天,那天早晨我在后花园看见她,还跟我搭话,说是你老婆。难道我认错人了,不会吧?”

我脑袋里嗡嗡地响:“她……什么样子?”

“那天早晨有雾,我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记得长发,穿着一件黑裙子,雾挺大,她全身都湿漉漉的……咦?就是她,你看,是不是你老婆?”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天已微微放亮,后花园在高墙的笼罩下还处在一片朦胧中,一个黑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她全身都是黑色的,与黑暗融为一体。我看不清楚她的脸,可是那轮廓却相当熟悉,我能感觉到她阴恻恻的目光,带着得意的笑。她静静地与我对峙着,突然扬起手,手里有一株花,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已经知道,一定是扶桑花,因为她站立的地方,正是我昨夜刚刚挖出她的尸骨,又填平的那个大坑!

一股凉气从脚跟直蹿后脑勺,我几乎站立不稳。这是大白天啊,这个女鬼竟然能冲破白日的诅咒,裸与我面对面!

纠缠

我烧了许多纸糊的金元宝给那个女人,诡异的事情也没再出现过。偶尔见到隔壁那个叫周水的男人,他会淡淡地跟我打个招呼,然后急匆匆地走过,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我的生活终于又恢复平静了,这次是真正的平静,我的人连同我的心。我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听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之前我一直等着她回心转意,毕竟她曾在病床前守候我三年。可是,如果她真的对我有感情,即便是离婚之后,她也可以再回头,与其用一纸证书来约束,莫如放手给她自由。

我想把市中心的房子留给她,那套房子的价格是郊区这套房子的两倍,可是她一口回绝,坚持要郊区的房子,看来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下午,我破天荒地去了酒吧,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我在大门口我竟然遇到妻子,她望着我的窗口走来走去,一副很犹豫的样子。

我心里一喜:她终于肯来找我,一定是在离婚这一刻才发现,她心底还是记挂我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等她回过神来,在下一秒,我已经拥她入怀。

拉着她进屋的时候,周水正从大门外走进来。看见妻子,他神情很怪异,迎上我的目光后,马上又挤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在他的概念里,那个黑衣女鬼才是我的妻子,如今看到我带了别的女人回来,一定以为我是个风流的人吧!

此刻我没有闲心去深究一个陌生人的想法,我只是一把拉过妻子的手。她脸色苍白地望着我,突然愤怒起来:“徐哲瀚,离开你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拜托你下次再带新欢上门的时候,先把旧爱藏好!”

她说完,气呼呼地就要往外冲。

我一把拉住她:“什么新欢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