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卓同有一条隐秘的渠道,把制作好的骨架运往境外。在国外专有一帮收集骷髅骨架工艺品的有钱佬,他们会为了获得我们制作的工艺品,花上大笔的金钱。
而有钱佬们最青睐的,就是婴儿的头骨。经过打磨的婴儿头骨会变得很小,如果放在收藏柜里,或是镶嵌在权杖上,就会显得特别优雅与有品位。
但是婴儿的头颅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而我与卓同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在一间酒吧里认识了一个靠打猎为生的老男人。我现在还记得,他留着一腮的大胡子。他告诉我们,他曾经在打猎时误入一处神秘的偏远山村。他躲在密林里意外看到了一场畸形婴儿的埋葬仪式,而更让他感到恐怖的是,那个坟场里的坟茔都很小,全是婴儿的坟墓。
大胡子猎人给我们提供的信息,让我和卓同格外兴奋。于是我们在打听到山村的具体位置后,就连夜来到了这里。
赵蓓蕊是我交往不久的女友,她知道我与卓同做的生意,但却一直不知道婴儿头颅的来源。当她知道我们的山村之行后,立刻要求跟我们一起来。当然,我是没法拒绝她的。
我们来到山村外的婴骨坟场后,非常高兴,立刻开始了挖坟的工作。当我们剖开一座婴儿的坟墓,看到尚未腐烂完全还连着一点肉的婴儿骨架时,我开心得几乎笑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到了一道闪光。
闪光是从赵蓓蕊的手里发出的,在她的手里,有一台很精美的数码相机。
“你这是干什么?”卓同先问道。
赵蓓蕊妩媚地笑笑,说:“我想留个纪念。这……实在是太酷了!”
我笑了笑,然后说:“是啊,真太酷了。如果这照片卖到杂志去,再领上一笔赏金,那就更酷了。”
我这话一说完,赵蓓蕊的脸立刻变得煞白。而我,则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做我们这一行,从来都是走在法律边缘,随时担心会被警察抓起来。我知道,控告我们的,除了走私罪之外,还会多上一条──侮辱尸体罪。
所以,我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即使是新交的女友,我也会暗自调查她的背景。
赵蓓蕊,她表面的职业是公司的文员。而事实上,她是个自由撰稿人,专写些内幕调查。当我了解到这一点,立刻就知道了她结识我的意图──她想知道人体头骨工艺品制作的所有内幕。
而现在看到她在婴骨坟场里拍照,更是印证了我的想法。
当然,我是不能让她得逞的!
我扬起手里的铲子,砸在了她的左侧太阳穴上……
我和卓同就地挖了个坑,把赵蓓蕊埋在了坑里。她不是一直想知道婴骨的来历吗现在她已经永远与婴骨呆在了一起,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大概是赵蓓蕊的鲜血被嗅觉敏锐的狼狗嗅到了吧,我们刚挖了十多座墓穴,就听到山脚传来一阵狗的狂吠。然后,我们又看到了一连串的火把。
我和卓同赶紧提起装着婴儿骨架的蛇皮口袋逃跑。可这蛇皮口袋实在是太沉了,影响我们逃跑的速度。我看准了墓地旁一棵很高大的松树,于是赶紧爬了上去,在树叶最茂密的地方,用绳索把蛇皮口袋绑在了树干上。我相信不可能有人发现我们的战利品,我只等待着有一天可以从容地取走它。
而现在,我与春秀逃出了山村,村子里的人还深陷野颠茄毒素造成的重度昏迷之中。这就是我最从容的时刻!
至于春秀,我笑了笑。
已经有了赵蓓蕊的前车之鉴,我又怎么可以相信春秀不泄露我的秘密呢?
既然我可以像肖申克的救赎一般,在山村里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同样也可以心狠手辣不给自己留一点后患。
不过现在我还需要她,毕竟她比我更熟悉山路。
于是我对着春秀又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尾声
我走进了婴骨坟场,在低矮的坟堆里,我找到了赵蓓蕊与卓同的坟墓,点上了几根烟插在坟头前。我满面微笑地说:“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这次的婴儿头骨脱手后,我还会回来继续挖婴骨的。”
我走到了那棵高大的松树前,定了定神,抬头望去。谢天谢地,那只蛇皮口袋还牢牢实实地绑在树干上。
我攀爬到松树上,很快就轻松地取下了沉甸甸的口袋。我沿着树干慢慢滑落,当我的双脚刚一落地,突然后脑一阵钻心的疼痛,有人用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我的后脑!顿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了地上。
很快我就醒了过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在我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拿着一柄猎枪对着我。这个人留着一腮的大胡子──他正是那个在酒吧里,向我与卓同述说婴骨坟场的老猎人!
在大胡子老猎人的脚下,趴着两条赤红着两眼的凶狠大狗,而春秀则依偎在他的身边。
老猎人缓缓对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在整个山村里,只有春秀一个人智力正常?因为在这村子里,只有她不是陈功的亲生女儿──她是我的女儿!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误入山村时,遇到了她的妈妈,所以才生下了她这个正常的孩子。”
这实在是让我目瞪口呆。可随即我又感到奇怪,就算是这样吧,他为什么要把我敲昏?
老猎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在报纸上看到有个女孩在这一带失踪的消息,就开始担心我的女儿,这一个月来,我每天在这里守候,等着有机会带我女儿离开。至于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挖这些婴儿的头骨干什么,但我知道你做的事绝对不正经。我不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你!”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会出现那张新的报纸,我还明白,这次,我可能是真逃不了了。
果然,老猎人挥了挥手。他脚下的那两条凶狠的狼狗立刻“咻”地一声腾了起来,朝我扑了过来!
我已经顾不上蛇皮口袋里的婴儿头骨了,我转过身去,拼命向森林里的小路跑去。狼狗在我身后疯狂地叫着,我几乎嗅到了狗的嘴里腐烂而血腥的气味。
我回过头去,看到了狼狗血红的舌头与白森森的牙齿。
山路的一侧是密密麻麻的丛林,而另一侧则是看不到底的深渊悬崖。
我想起了我的那个梦!那个被狼狗追逐的恐怖梦境。
恍惚中,我的脚下突然一滑。然后,我的整个世界颠倒了,我像狂风里的一片叶子,向悬崖下坠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凶猛的狼狗,燃烧的火把,婴儿的头骨,手里翻飞的钞票,橙红色的野颠茄果实,疯狂的山村女人,阴鸷的村长,死在石屋外的卓同……
所有的一切,突然间在我的眼前定格。
我坠到悬崖之下,一定会晕死过去。如果我醒来后,这次会不会真的失去所有的记忆?我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
我不知道!
未来没有答案,我只看到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