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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屋惊魂

“不,不是敲门,是推门。”

哥哥愣了片刻,晃着脑袋说:“不可能,我们从外面回来之后,我把门闩插好了的。”

我呆了片刻,起先隐约产生的恐怖念头此刻呼之欲出,但我不敢说出来,这太可怕了。哥哥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在想,如果我刚才听到的不是推门声,那……就有可能是人垂死的。哥,你能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哥哥倒吸了一口凉气:“都那样了还活得了?要不,我们去看一下吧?”

开门之前,我和哥哥对望了一眼。跳跃的烛光中,我们的脸上变换着明暗不同的色调,看上去诡异莫名。

“打开吧。”哥哥壮着胆说。不管门口有什么,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

我将门闩抽开,感觉那只手不属于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没有看到预想的内容。

哥哥探出头去左右四顾,疲惫地回过头对我说:“我看你是听错了吧,要不就是睡迷糊了。”

第二天早上,哥哥把我叫醒,他焦急地对我说:“看来妈是真的出事了,我们必须下山去。”

出门之前,哥哥去妈妈床头的柜子里拿钱。他掀开床边破布的刹那,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老天啊,床上居然直挺挺地停着继父的尸体!

我和哥哥惊骇万状地朝后退,大脑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我惊讶地问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我曾经听老人们说,人要不死在自己家里,会阴魂不散,永世不得安宁……”

我听不下去了,叫道:“你该不会认为是他自己走回来的吧?”

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吓得打了个寒噤。

这件诡异离奇的事不是我们俩应付得了的,我们要立刻下山。

但当我们赶到下山必经的那条山路时,又像被闷棍打昏了一样。一夜的瓢泼大雨让山体出现了塌方,狭窄的山路被垮塌下来的泥土和岩石掩埋,下山的路已经被切断了。

我和哥哥彻底蒙了,站在大雨中发呆。好一阵之后,哥哥说:“先回去吧。”

“不!”我恐惧地叫道,“我不回去!”

“我也不想,可我们现在没地方去。再淋雨会生病的,到时候更麻烦。”

“我们翻过去吧!”

“你疯了!一不小心掉下山崖就没命了!”

我双手捂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哥哥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这样吧,我们回去把他埋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等雨停了之后,我们再下山。”

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

将继父埋葬后,我们体会到了“入土为安”的含义──他入了土之后,我们的恐惧感减轻了很多。

该死的雨又下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更变本加厉,妈妈还是没回来。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和哥哥立刻感到不对劲。屋里多出来一溜稀泥,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继父的床前。

看到这一幕,想象力再贫乏的人都会猜到此刻那张床上躺着什么。哥哥铁青着脸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必须走了。”

然后我们俩逃命一样朝外面奔去,小心翼翼地翻过垮塌的泥石,一口气都没歇地狂奔到了镇上。

像疯子一样打听了几个小时,我们终于有了妈妈的下落。两天前的晚上,一个女人从山上摔了下来,被人发现以后,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以上的内容,就是我们在山上发生的事,以及后来下山的整个过程。”我对面前的三个人说。他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头缠纱布的妈妈。

我望着那个医生和警察,他们也望着我。

警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就是全部经过?没有遗漏什么吧?那你哥哥现在在哪儿?我接到报警到医院来,一直没有见到他。”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着他。”我到处张望,妈妈担忧地看着我。

警察站起来说:“这样吧,先让他静一静,我们到病房外面去谈。”他们三个人走出了病房,将门带拢。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警察问妈妈:“你的大儿子呢?”

妈妈哭了起来:“医生,救救我儿子吧,他脑子出问题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双胞胎哥哥!我只有一个儿子呀!”

医生经过检查,判断我是因为精神受到强烈刺激而导致出现人格分裂症。我把自己设想成两个人,自己跟自己说话、商量。将继父的尸体搬到屋外埋葬、又在晚上背回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我却意识不到。

因为找不到证据证明继父死于他杀,而我又精神失常,这个案子很快就结了。我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好转之后,妈妈就可以接我出院了。

故事讲到这里,我猜所有的人都会想是我杀死了继父,编出这样一个故事逃脱罪名。但你们错了。

那恶棍确实是自己摔下床死的,我一开始觉得这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对他恨之入骨。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他,他又以如此凑巧的方式死亡,别人会相信是场意外吗?我越想越觉得情况对我不利,最终决定编一个故事。

为了让别人相信,我不厌其烦地讲那个故事。妈妈听到我讲那些胡话的时候,总是露出心如刀绞的表情。

这天下午,我又在医生面前表演老桥段。医生走后,妈妈捧着我的脸,严厉地说:“儿子,我不准你再说那天晚上的事了。你得忘掉那些事,别再告诉说你是怎样处理继父的尸体,还有他左眼插进玻璃的可怕模样!”

我怔了一下,问:“妈,你怎么知道是左眼?”

妈妈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可能看到过尸体,而我也从没跟任何人讲过这个细节。在她惶恐不安的眼神中,我什么都明白了。那天晚上,为什么刚好在继父殴打我的时候停了电,继父为什么会以如此“凑巧”的方式死去,走惯了山路的妈妈为什么会跌下山。

“妈……”我颤巍巍地说。妈妈一把将我抱住,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别说了,再也别提那件事。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