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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听见他的话,露出惊恐的表情,跑得更加飞快,冲进他们各自的茅草屋,将结实的木门使劲关好。
“他们怎么了?”维特问道。李耸耸肩。
天色全黑了。因为有乌云遮挡着天空,太阳一落山,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星星和月亮都不见踪影。维特从包里抽出事先备好的电筒,强烈的光芒亮起来了,一些好奇的孩子,从窗口探出一个个小脑袋,但是维特一朝他们打招呼,他们就象小鸟一样缩了回去。
他们沿着村中的大路朝里走,希望找到一间旅社。这里看来是个土著部落,村民的不开化程度很高,茅屋建造得非常粗糙,屋外晾着的衣裳,也只是简单的几片布,根本称不上形状,从茅屋窗口透出的,不是电灯的光,而是一星星微弱的火把光芒,甚至在茅屋的外面,他们还发现了舂米的石臼。他们很难相信,自己那个有三个博士学位的祖父是在这里出生的。
“你们怎么在夜里出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维特将电筒朝出声的地方照去,那个女孩子在黑暗中凸显出来了。这是个很健壮的年轻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一身黝黑的肌肤闪闪发光。她和那些孩子一样穿着稻草裙,上身只围着很短的一小块布,长头发上挂满五颜六色的花串,赤足上也戴着两串花。
“我们是外地来的,”李说,同时举了举手里的包,将骨灰坛子的形状显示给她看,“我祖父在这里出生,现在他死了,想回到这里。你知道哪里有旅店吗?”
女孩子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们别指望在这里找到旅店——明天日出之前,谁也不会理你们的。”
“为什么?”维特感到很奇怪,“是因为村口石碑上的那些字吗?”
“是的,”女孩说,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不耐烦,“我叫阿提拉,你们呢?”
李将他们的名字说了出来,女孩又皱了一下眉头:“这名字很怪。你们跟我来吧。”她顿了顿,又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如果你们肯相信我的话。”
李和维特笑了笑,跟在她身后走着。她带着他们来到一处茅草屋,将门推开:“你们今夜可以谁这里,这是雅布老婆婆的房子。”她带着他们进屋,点亮挂在墙上的火把,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屋内陈设十分简陋,靠墙的地板上堆着一堆稻草,上面铺着一张席子,看来那就是床了。另一边是个小小的灶台,里面的火已经熄灭许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雅布老婆婆哪去了?”李问道。
阿提拉看他一眼,转身走出屋子,从黑暗中远远抛下一句话:“她死了两天了。”
呆在一个死去不久的老太婆的屋子里,两个人有点害怕,肚子也饿起来。维特在灶台上一阵乱翻,翻出一块风干的腊肉,想了想,还是没有吃。
“也许那是人肉呢。”他开玩笑道。
李在床边的墙角里发现一个陶罐,里面盛着半罐水,他闻了闻,水已经有点味道了。
没有办法,两人只得各自吃了两块巧克力充饥,脸也不洗,倒头便睡。
茅草屋的窗子用一块薄薄的兽皮蒙着,风突然强劲起来,鼓动兽皮发出嗡嗡的声音。外面隐约传来唱歌声。
“谁在唱歌?”维特坐起来,掀开兽皮窗帘的一角,朝外望去。
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睡吧,”李说,“别管他。”
维特正要睡下,那歌声突然嘹亮起来,就在他们门口回响,声音柔媚婉转,用恶诅村方言唱着一首情歌,大意是说一个等待了很久的女子,对情人的思念。
“……要是夏天不回来,那就秋天来;要是秋天不回来,那就冬天来……”歌声慢慢地唱着,旁边还有很多人在鼓掌。但是维特和李朝窗口望去时,外面仍旧是一团漆黑。
“他们不用点灯吗?”维特笑道,“在黑暗中唱歌,真奇怪。”
李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坐起来,听了一阵,对维特使个眼色,两人熄灭火把,悄悄地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歌声却噶然而止。维特猛然将门拉开,电筒朝黑暗中照去,四面都是安静的茅草屋,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她走得好快。”维特咕隆道。
这一整个夜晚,他们都不断听见窗外传来切切私语声,还有人在走来走去,有人叹息,可是长途跋涉后,他们实在太累了,累得没有力气爬起来看一看。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太阳透过茅草屋的缝隙在屋内投下班驳的光点,当他们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了。屋外传来喧哗的人声,不时有人在大笑,还有狗在汪汪的叫,仿佛经过一夜的沉睡,这个村子终于从沉默中苏醒了。
维特和李走出屋子,阳光强烈地照在地面上,发出灼热的光芒。村里的人看见他们出来,都吃了一惊,有些人警惕地看着他们,远远地避开。
“你们好!”维特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他们露出怀疑的神色,互相看了看,又狐疑地望着维特。
“你们从哪里来?”一个老人问道,“昨天已经有人告诉我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就是你们吧?”
李走出茅屋,朝他们走过去,他们却朝后退。李怔了怔,站住了。他回头望望维特,维特朝他笑笑。
李也笑了笑,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当他说到自己的祖父是恶诅村人时,村民们发出一阵嘘声。
“年轻人,在恶诅村里,不要说谎,”那老人道,“恶诅村的人从来不到外面去。”
“我们没有说谎。”维特说着,将祖父的骨灰盒给他们看。但是村民们并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仍旧在大声指责他们撒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老人看来在村里很有地位,他一开口,其他人就都不说话了,“你们对我们说谎,并且还住在死人的屋子里。”他用苍老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仿佛要从他们眼睛里挖出真话。
“我们没有说谎,”维特从袋中取出一串骨头项链——那是祖父小时候在恶诅村戴的,上面刻着祖父的名字——阿古力特。老人接过那串项链,和村里人仔细传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起,喃喃道:“阿古力特?那个想到外面去的孩子?”他蓦然抬头望着李和维特,“他没有死?他还有了孩子?”
“是的,”李说,“他到了英国,结了婚,我们是他的孙子。”
老人显然相信了他的话,挥挥手,村民们便陆续散去了。
“阿古力特出去了,很好。”老人点点头,“但是你们不该来——任何人都不应该来恶诅村。”
“为什么?”
老人招呼他们在树底下阴凉的地方坐下,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给他们送来草汁饮料——那是一种深绿色的汁液,和凉水兑在一起,喝起来有点清凉的感觉。老人喝了两杯饮料,又从随身的一个兽皮荷包里掏出不知是什么叶子嚼着,这才告诉他们恶诅村的故事。